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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福堂里,陈衡言正与躺在床上昏厥过去的皇帝把脉,傅后面色沉郁地在堂下走来走去,一向处变不惊,杀伐决断的她,此时也难掩焦躁之色。不知何时,帘外一阵骚动,却见周后行色匆匆地进来,看也不看傅后,直奔御榻,见皇帝毫无血色的躺在床上,心里一阵揪疼,边接过玉溪手里的帕子为皇帝拭汗,一边忍着泪道:“好孩子,你这是怎么了,别吓阿娘。”

傅后心里愈加难受,将怒火撒在景萱身上,面有愠色地道:“谁让你告诉她的?”

景萱一愣,还未及请罪,周后便凉凉地道:“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想着瞒我?”

傅后理亏,只有默不作声。这时,昏迷着的皇帝忽然侧过身子,众人还未及高兴皇帝醒了,她却又呕血不止,身子也开始瑟瑟发动,周后吓得脸色一白,忙接过玉溪递来的瓷碗,竟接了小半碗血。傅后也焦急不已,对着手足无措的陈衡言怒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止血!”

陈衡言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提来药箱,将黑布包着地一排银针摊在被褥上,拔出银针刺向皇帝的足三里、,过了片刻,皇帝渐安稳下来,又喂了苏禾香丸,人这才昏睡过去了。周后安顿好了皇帝,沉着脸,对陈衡言问道:“陈太医,皇帝到底是怎么了?”

先前探过脉,陈衡言心里已有个七七八八,又仔细看了看皇帝吐出的血,先吐出的呈黑紫,后则鲜艳如赤,他暗压下惊慌,回禀道:“皇上长期劳碌,思虑过甚,胸中积压了不少郁气,大惊大怒之下,气血不顺,将压在胸中的恶血吐出倒也无碍。”二人听罢,才稍安下心,那陈衡言又道:“只是,皇上脉象浮大,黑血尽出之后又吐数升鲜血,却又带了几分凶险……”

这么一说,两人心里又是一沉,尤其周后听了“长期劳碌,思虑过甚”,心疼怨恨一股脑儿全出来了,她忍不住红了眼圈道:“她才多大的孩子,就积劳成疾!那些大臣成天逼得紧,也难怪受不住了!”周后明里责备大臣,实则在怨傅后。傅后又哪里听不出来,心里也不免愧疚自责,只是一向好强的她又不愿示弱,依旧沉着脸,令陈衡言下去开方子。

皇帝用了几日药,确实不再吐血了,可始终昏昏沉沉,时睡时醒。周后自皇帝病后,便不离乾清宫半步,衣不解带地照顾皇帝,今早与她喂药,却不见动静,汤药竟是一滴不进。她心里一慌,忙放下药碗,唤人召来陈衡言。陈衡言也一直守在值房里,张彬一唤,他便马不停蹄地收拾东西进殿来。他细把了脉,脉象十分紊乱,竟起起伏伏没个章法,按道理,药下去后该见好了,可如今血是止住了,病情却反倒加重了。

陈衡言也失了方寸,心里七上八下的,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流下来,他也不顾。他颤抖着探了探皇帝的额头,一片冰凉,又见她双目青黑,面色煞白,这样子,只怕半只脚已踏进了阎王殿。陈衡言纵使怕,也不敢隐瞒,他收了手,面目羞愧俯下身子磕头道:“皇上脉象奇险,若再昏睡下去,只怕,只怕……”

他即使壮了胆子,也不敢将“性命难保”几个字说出来,可周后自然明白这其中的意思。她先是一愣,又沉下脸,对时晴道:“叫秋娘进来。”

杜秋娘一进隆福堂,就感受这里的凝重肃穆,见陈衡言跪在一旁,她心里一突,也明白了几分。陈衡言的方子一向要经过她的手,皇帝的情况,自然也了解的七七八八。未及行礼,周后便沉着脸道:“你来看看皇帝的情况?”

秋娘走近龙床,跪在脚踏旁,小心为皇帝探脉,只听脉象极为紊乱,虚虚实实摸不清,气血亏又损得厉害,实乃大凶之兆。她眉头不由得一皱,脸色也愈加凝重,过了半晌终是抿唇不语。

本抱着一丝希望的周后,顿时手脚冰凉,愣了许久,方变了个人似的,面色狠厉地道:“若医不好皇帝,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殿内伺候的玉溪、张彬、秀荷、瑞娘等人全都一惊,也连忙一同跪下。秋娘倒是镇定,她沉吟了许久,方开口道:“为今之计先保住皇上的心脉,臣先开些方子稳住气息,至于醒不醒得过来,只能再等等看。”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周后只得罢罢手,秋娘写好方子便由玉溪接过,待诸事理顺,秋娘正要拜退,周后却挥退众人,不紧不慢地道:“陈衡言说皇帝是积劳成疾,我知道皇帝的身子,若因气逆吐血也算不得大病,又何至危及性命?”

秋娘心里也并非没有疑惑,皇帝年轻,又自小习武,相比寻常女子底子并不算差,若操劳几日便要了性命,傅后料理国事多年岂不是早得芳魂早逝。她仔细斟酌了一遍脉案与方子,并无出错的地方,回道:“从留下的脉案看,皇上阴虚火旺,伤在心肺,此属实证。院使大人开了些温凉败火的药,又怕皇上身子虚,药量也用的轻,按理说,不至出什么纰漏。可今日的脉象却忽然逆转,由实转虚,且极为紊乱,臣一时也想不通是因何故。”

周后暗斟酌了一阵,又凉凉地瞥了她一眼道:“皇帝的药历来由你二人经手,既然方子无问题,那药呢?”

秋娘不免一颤,陈衡言只管看病开方,药物之事向来由司药局管,若真出了差错,恐怕她难逃干系。周后这般问了,却不等秋娘回答,又吩咐道:“这几日你仔细盯着,凡事进乾清宫的东西,须得严加查看,不得出半点差错。”

周后虽未追究,秋娘却自知难逃罪责,此事干系重大,她也起了疑心,莫不是真是司药局出了内鬼?秋娘左思右想,小心领命告退。

待秋娘一走,周后看着不省人事的皇帝,幽幽道:“到底是谁想害皇帝?”

时晴疑惑道:“陈太医查了药汤,说是没有异样,秋娘也说他开的方子并无问题,可皇上这段日子除了进药,并没吃什么,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是自己多疑了,周后叹道:“先暗自查着吧,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想法子让皇帝醒过来。”

秋娘回去后,仔细查看了药罐里的残渣,与方子一模一样。她还是不放心,便多了个心眼,故意放松警惕,照常将药方交与典药白芷打理,一连几日也未发现什么异常。

好在,换了方子后,皇帝脉象虽虚,人也未醒,可不像先前那般杂乱无章了。一日,还迷迷糊糊的说了几句梦呓,周后一喜,轻言唤了几声皇帝,可又没了反应。每日用药吊着,皇帝迅速消瘦,秋娘的药虽可暂保住脉,若人不醒,只怕这样下去也是不行。周后才高兴了一阵,又愁了眉头,她用丝帕小心与皇帝净了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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