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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艮此时真是猪肝共面皮一色,目精上翻,嘴唇抖了又抖。

“我大齐岂是那些旦生夕灭的寻常小国可比!”齐公更是大怒,站起身一脚踢翻了地上豫侠官帽,“寡人这里果然留你不得,今日开恩赦免你辱及公室、咒骂国家之罪,快滚罢!”

谢涵看到豫侠低头看了官帽一眼,忽然站起身。他立刻开口,“慢”

和他异口同声的还有谢艮。

齐公看也不看谢涵,朝谢艮问道:“叔父何事?”

说这句话时,他有些为难,虽然他也想杀了豫侠泄愤。这种哗众取宠、危言耸听之辈!

只是一旦如此,就再也不会有人投奔齐国,他也会落得个心胸狭隘的名声。

谢艮长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才缓过来些,转身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盯着已经站起身的豫侠看了好一会儿,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你、很、好。”

“君上,”他扭头,似乎多看豫侠一眼都会折寿,冲齐公拱了拱手,“这位壮士执法如山、不畏强权,洞若观火、明晰政治,口若悬河、辨才无双,已见三贤,是难得的人才,当得重用。”

这一长句话他说得飞快,如连珠炮一般,说完,立刻后退一步,“臣今日事已毕,多谢君上体恤,改日必纳上欠税,臣告退。”

齐公听得目瞪口呆,等他下一句“税银之事,叔父不必在意”出口的时候,谢艮早就出了门不知所踪,快得半点不像个六旬老人,连邬忙抖索着腿跟上。

他伸出的手僵了一会儿又放下,一时有些尴尬。

“豫先生留步。”眼见着豫侠要走,谢涵也顾不得礼仪,急急一拉对方衣角。

“君父,叔公所言,甚为有理,恳请君父重用豫先生。”他目光往旁边一瞄找盟友,“狐相以为如何?”

狐源抚了抚须,点头道:“公子所言甚是。”

谢漪看着齐公犹豫的面色,立刻对谢涵哼声,“三哥美意,可我看这位豫侠可不想留下啊,你看他一脚都要跨出去了。”

闻言,齐公面色微沉,终究碍于谢艮和狐源,对豫侠道:“你也的确忠正,寡人可允你继续为田部吏。”

“谢齐公爱戴。”豫侠仍操着他那四平八稳的腔调,“只是豫侠不愿。”

直白得不能更直白的拒绝,没有哪怕一点点委婉,从未如此被拂过面子的齐公面露愠色。

谢漪适时挑起眉梢,笑出声,“我说这位豫侠,恐怕不是不愿,而是看不上这小小官位罢!不然,你刚刚又何必长篇大论,大显你的慧眼、学识呢?也不知这话是不是有人教的”

他话是对豫侠说的,目光分明斜睨向谢涵。

豫侠转身,“何谓不是不愿而是看不上?我正是因为看不上,所以不愿。至于为何长篇大论,一开始我就说过,只不过这世上有一句话叫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说完,他侧身对谢涵道:“公子提醒之德,来日再报。”便扬长而去。

“他他他”齐公指着豫侠背影,“寡人从未见过如此不识好歹、目无君上的人!最好不要再留在齐国!”他拂袖甩落案上陈设。

谢漪也被对方最后一句话气得脸色铁青,咬牙道:“可是,他刚刚说了要报三哥之恩,肯定会留在齐国。”

不说险些要忘了始作俑者,齐公找到火气喷射口,指着谢涵骂道:“越俎代庖、多管闲事,不然哪有今天一出麻烦!事情传出去,叫我齐室颜面何存!”

“君父教训的是。”谢涵没有抬头,只出神地盯着地上碎瓷片。

简直一点道理都没有,谢浇忿忿,“三弟救下叔公家宰一命怎么错了?四弟是中山狼变的罢!”

“大哥这话什么意思,我何时恩将仇报了!”

“闭嘴!”齐公啪得砸下一块砚台,正砸在谢浇脚边,又拍了拍谢漪手背。

好一会儿,才揉揉眉心看向狐源,“狐卿可有要事?”

之前的事涉及公室,狐源虽位高权重,但开口总归不好做。现在到他的职责,他立刻上前言简意赅地复述了一遍从姬皓月开始的事,最后道:“梁公欲伐随。”

“卿以为寡人是否该出兵?”齐公沉吟片刻,问道。

“当然。不出兵,得梁国怒火出兵,得肥沃土地。”

“哈哈哈,寡人与卿所见略同!既如此,具体事宜,由卿负责!主将就须老将军了!”

等狐源说完一番战略部署后,谢涵终于可以从地上爬起来。跪得久了,有些麻木,他撑着地半蹲了一会儿才站起来,临走前,仿佛没有之前一出事般恭敬地献上当初在衡山上打下的那张虎皮,“虎乃百兽之王,与君父相得益彰。”

齐公想要一张虎皮垫已经很久了,当谢涵拿出那张虎皮的时候,他喜形于色。

只是,等看清后,喜色微僵。

谢漪怪叫一下,“三哥在虎皮上镶那么多宝石,还能坐吗?”

“惭愧。”谢涵垂头,“孩儿学艺不精,打一头虎便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没能控制好弄出的伤口多了,只能用宝石镶嵌,又一心想着君父素爱虎皮,竟一时没注意。”

出门后,谢浇对着谢涵一通嘲笑,“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罢!”

谢涵无语,这么光明正大地把身生父亲比成马什么的,真是厉害了。

等他回到自己的殿内时,寿春已经候着好一会儿了,一看对方模样,立刻上来麻利地涂药膏揉膝盖。

“快点,再等会儿,母亲便要派人喊我过去了,别给她瞧见。”谢涵看着手背上看起来有些吓人的红肿催促道。

“公子,这血口也遮不起来啊,还有碎瓷片进了两片要慢慢挑。”寿春小心翼翼地擦伤口。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楚楚的侍婢文鸳便过来了,见状,不由吃惊,“公子,这”

谢涵笑笑,“所以要你久候一会儿了。”

文鸳连道“不敢”。

等谢涵到了楚楚这儿时,已又过了半个时辰。

楚楚今年三十有八,乃现任楚王胞妹,十八岁嫁到齐国,至今正好二十年,育有二子二女。长女、次女皆已出嫁,长子便是谢涵,次子谢沁排行第七,才将将五岁。

只是年近四十的她半点不像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依然明艳动人、风姿绰约,甚至带着点少女的娇蛮,大概这就是明明齐公不喜她却还能与她生下四个孩子的原因罢。

她说起话来也是像咋呼少年人一般的直白干脆,“又过了这么久,遮遮掩掩,你把伤口涂白了,我就看不出来了?”

她拉出谢涵的手重重捏了一下,冷哼。

“嘶”谢涵倒吸一口冷气。

“装!”楚楚啐一口,拿出帕子轻轻擦起那伤口来,“涂那么多,也不怕长疮!”

嘴里不饶人的,她眼眶却微红了,“我向来讨厌儒者唧唧歪歪。他们却有一句话说对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现在当父亲的不像父亲,你做儿子的干什么要尽儿子的责任?管他要你跪要你什么,干嘛这么听话,凭什么我好好的儿子要给他这么磋磨。”

她一拍案面,“要是我,早甩他一口唾沫一个巴掌。你也就在我面前装装样了,在你那君父面前,怎么一声都不吭!”

谢涵腆脸笑,“和母亲装,母亲会疼我。和别人装,有什么意思。”

闻言,噗嗤一声,楚楚化郁为笑,“就你会说话!”她又拉着谢涵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看了一会儿,“瘦了,黑了。”

“孩儿这回出去,听说了个奇事”谢涵忽然道,尾音拉得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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