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小孩玩闹而已。”
夫人们闻声皆是一震,目光瞬间活络起来。
——白纱后的人竟然是惠幽大长公主!
既然有贵人开了口,其余人也跟着劝上几句,院中的气氛这才缓和下来。
“六妹妹不是故意的……”白月如眉心蹙起,上前解释着。
“五姐姐不必说了。”路杳杳勉强挂着笑,半敛着眉,“都是我不好。”
身后的白月瑜急得要跳脚,却又被人死死拉着。
白月如见院中众人的视线依旧落在自己身上,深知这事一旦传出去会对六妹闺誉有碍,便又想开口解释着。
谁知,路杳杳捏着手指,细声说道:“不必说了,此事不怪六妹妹。”
“不是……”白月如讪讪地想要解释着,就在她和路杳杳说话时,两人中间突然插进一个人。
“自然不怪六娘子,也不怪你啊,算来算去只能说这枝桃花不好。”
挡在路杳杳面前的胡善仪性格泼辣,冷笑一声,拽着路杳杳的袖子挡在她身前,大声说着。
“翠叶,把这支桃花给我踢了。”她抬了抬下巴,扫视面前少女,骄横地说着。
“不要给姐姐惹麻烦。”路杳杳站在身后委委屈屈地劝着,可眨眼又牵着柳文宜的手朝着入席的周围,不给白家姊妹再次开口的机会。
她半低着眸,面色苍白,却又腰身挺直,快步而去。
“路家那位小娘子性格倒是温顺。”有人叹道。
“毕竟是新贵的,太骄了也不可能。”
“白家还不是有那人撑着。”也有人酸里酸气地说着。
“算了算了,赏花即可。”也有人和稀泥,不愿招惹是非。
宴会上,路家位置极为靠前,跟着白家两位女郎后面,一场宴会下来承了不少人的话。
路杳杳模样端庄温柔,动作优雅矜贵,说起话来斯斯文文,滴水不漏,便是最挑剔的宫廷嬷嬷都挑不出错来。
她面对各方打量皆是笑脸盈盈,不急不缓,便是上座幽惠大长公主若有若无的视线也都泰然处之。
“你头上的发簪可是祁连玉。”
上首的幽惠大长公主推了几位夫人的话头,目光落在她身上,最后停在那簪子上。
浅绿色的玉石簪子,首端雕琢成简单的花蕾形状,简洁精致。
路杳杳心中一冽,想着终于来了,但面上依旧是受宠若惊的模样,摸了摸鬓间的发簪,点点头:“殿下慧眼,臣女前几日看了思淼先生的拢右游记,对书中所写颇为向往,这才特意满京都寻了玉石,找工匠雕的。”
她说得颇为稚气天真,惹得夫人们皆是满脸笑意,连连打趣着。
“果真喜欢。”大长公主笑着点点头,只是低头举杯时不经意地皱了皱眉,态度转变之快,除了路杳杳敏锐地感觉出异样,其余人都还未察觉。
天色渐晚,夕阳西斜,宴会这才散了。
路杳杳不想和人挤着出门,便在白府花园和白家五姐姐白如月又是笑脸盈盈地说了许久,神情自若,等胡善仪把柳文宜送回家后再一次来接她,这才施施然起身。
“多谢今日款待。”她捏着百鸟朝凤的团扇,柔柔软软地说着,“我也不知道今日怎么就和六妹妹起了冲突,还请五姐姐帮忙劝劝,就当都是杳杳不对。”
白月如捏着帕子的手一僵,但还是笑着点头。
胡善仪牵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白家的宴会倒是一如既往的无趣。”她站在门口,完全不畏惧地嗤笑着。
“胡说,明明很有趣啊。”路杳杳斜眼一扫,眼波流转,狡黠灵动,笑说着。
胡善仪嬉皮笑脸着把人带进车内。
“都听你的,你说的都对。”她混不吝地说着。
“你知道三皇子宁王这几日就要回京了吗?”两人打闹一番后,胡善仪八卦地说着,“据说三皇子长得极为俊秀,文采极好,只是不会武,可惜了。”
“你怎么知道?”路杳杳好奇地问着。
“嘻嘻,偷听来的,出门前听到母亲在和父亲说话,趴在门后听的。”她不正经地笑着。
“小心胡伯母又拿棍子打你,你到时候可别跑。”
“你不说我不说,我母亲怎么会知道。”她义正言辞地反驳着。
“这些事情还是少说为好,可别害我。”
胡善仪话锋一转,趴在她耳边,压低嗓子,细声问道:“你说,圣人可是极不喜欢三皇子的,往年过年过节都不乐意叫回来,这个时候好端端召他回长安,是不是要……”
路杳杳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她的嘴,脸上神色不由凝重下来:“慎言。”
“此事与你无关,不可再讨论了。”
两人说话间,马车突然停在一侧,紧接着,只听到马蹄声接连响起,在青石板上发出巨大的动静。
只见一队身着玄色铁甲的士兵策马而来,为首那人穿着青竹色劲装,身后大红色披风猎猎作响,一双狭长上扬的眼如寒星,两弯眉斜飞入鬓似刷漆,当真称得上是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是军马。
路杳杳的视线从套着蹄钉的马蹄上移开,灵光一闪:宁王。
她的视线正准备从那人身上移开,却不料那人策马而过时,眸眼低垂,那双漆黑的眼珠敛着日光和她撞了个正着。
一寸幽暗,千斛明珠未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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