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那道视线如芒在背,半是熟悉半是陌生,激得魏栖越走越快,几个呼吸间便消失在了皇宫深处。
待心头那股子压抑缓缓消散,他忍不住回了身,古井无波的眸子浅浅沉下。记忆在眼前打马而过,他与荣华公主见面次数不少却不曾有过金钱交易,以往不见她多看他两眼,今日此番行径哪儿哪儿都透着不对。
莫非……暧昧的念头一起,魏栖连忙打断思绪,想什么呢,他该想的是如何多存点钱,存够钱便离开皇宫,至于荣华公主的心思,与他何干。
理清思绪顺道坚定内心,魏栖一甩拂尘继续往前走。
“绯絮,看什么呢?”梁砚书伸手在梁绯絮面前晃了皇,她怎么呆傻了,莫不是落水后脑子里进了东西,一想到这儿他随即黑下脸,万分责怪地睨了柳色一眼。
柳色被梁砚书那一眼瞧得不禁瑟缩一下。
“没看什么,恍然觉得物是人非罢了。”梁绯絮垂下眼帘自嘲,她心头堵得厉害,还未酝酿好的朦胧情意一下子被魏栖的无视扫了个精光。
梁砚书调笑道:“你这模样不晓得的还以为是被退婚了,妹妹莫慌,大哥定给你找个天下间最好的男儿做夫婿。”
“噗呲”,梁绯絮好笑地瞧着梁砚书,母妃秦初只生了他们二人,而他们兄妹俩感情自小就好。梁砚书天性单纯,按理说不大适合做太子,可他是长子,而皇后李皎凤连生三个女儿偏偏生不出儿子,父皇便立了他为太子,按照规矩过继给了李皎凤。
太子自然不好当,梁砚书从六岁起便住进了东宫,不与其他皇子一道上课,由太傅单独教导,一日里的十二时辰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大哥,你今年二十了,二十,寻常人家的男子到你这般年纪孩子都能上学堂了,你却连个心仪的姑娘都觅不到,不该反思反思?”他方才拿自己调笑,梁绯絮便还嘴揶揄了一句,特地加重“二十”那两字。
梁砚书面上一窘,掩饰性地干咳了一下。“这个姻缘,一般是天定的,可遇而不可求,说不定我哪天便遇到了。”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荣华公主。”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来人,是白茯,李皎凤的贴身宫女。
白茯躬身一板一眼道:“太子殿下,皇后娘娘为您物色了几位太子妃人选,请您过去瞧瞧。”
“果然姻缘可遇而不可求,这不就来了么。”梁绯絮捂嘴笑道,她虽不喜李皎凤,但明面上的礼数还是会给,“大哥你快去吧,叫母后等急了可不行,说不定几位姑娘也急。”
梁砚书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你还敢取笑我,看父皇给你赐婚时我怎么掰回一局。这里风大,你快回灵素宫。”
“知道了。”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想不到皇后娘娘如此上心太子妃的事。”柳色望着梁砚书百般为难的背影偷笑。
梁绯絮侧头,佯怒道:“多嘴,我吩咐你的事还不先去办了。”
*
柳色离去后,梁绯絮带着两名宫女往回走,她出门的本意是想见魏栖,如今见到了自然要回去。走着走着,她遽然停下步子,雪裘斗篷下摆款款轻摇。
广阳宫,二皇子梁淳的住所。
父皇嫔妃众多,子嗣却不多,她上有两哥哥、四姐姐,下有三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前世敌军冲入都城直捣皇宫,她记得打开宫门的那人,清清楚楚,正是二哥梁淳。
既然要阻止天巽国覆灭,她要做的大致有两件事,一让孟苟滚回老家,这点至关重要。倘若她没记错的话,距离他到都城还有七八天左右。二让宫内那些心思不纯的人没机会卖国,这是其次,而梁淳和梁轻鸢首当其冲。
说起二皇子梁淳,其实梁绯絮对他没多大印象,细细想来也只在宴席上见过面,他们私下不曾往来。棋妃去得早,梁钊对梁淳也不上心,所以他在宫内的生活可想而知。
她前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为何梁淳会主动打开宫门迎接孟苟和敌军,难道就因宫里人背地里笑他么?他恨尽所有人,要整个皇宫给他陪葬?
“总算能交差了,我可真不愿来广阳宫送饭。”前头有俩太监拎着食盒走出广阳宫,一路阴阳怪气地编排梁淳。
“你还别瞧不起二皇子,他再怎么不得宠也是日日好菜好饭伺候着,比咱俩强多了。”
“胡说,咱俩说话可不结巴,许是皇上觉得他是个残废便不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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