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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斯遇接过碗,面汤热腾腾的,香气四溢。她拿起筷子挑破了鸡蛋,蛋黄软软的流了出来。蔺端怕她挑,特意煮成了溏心蛋。她轻轻吹了几口就往嘴里送,一边吃还一边吐舌头喊烫,最后还不忘点评一下:“还真是老天偏爱,明明都几个月没下厨了,你的厨艺却没下降。”

蔺端笑着答:“你才是老天偏爱吧,不管多久不下厨厨艺都不会退步。”

祁斯遇看看手里的面又看看蔺端,轻轻哼了一声说:“我这是看在寿面的面子上才不和你计较的。”

“好好好。”蔺端放下手中的碗擦了擦手,然后问道:“待会儿要一起去屋顶喝酒看月亮吗?”

蔺端的话提醒了祁斯遇,她终于想起来自己到底忘了什么了。先前只说要看烟花,陈桥恐怕还在房中等着她去喝梨子酿呢。

“糟了,我忘了陈桥约我喝酒的事了。”她搁下面碗,匆匆对蔺端解释一句:“抱歉啊宴行,我得先回去了。”

蔺端看着祁斯遇的背影苦笑一下,缓缓拿过两个脏碗走向水池。他用抹布擦碗时还忍不住想祁斯遇先前的话究竟掺了几分水分,她会不会是真的对陈桥有不一样的情感。

其实蔺端的生气吃醋并不是没道理的,所有人都看得出陈桥也喜欢她,可唯独祁斯遇自己不觉得。

另一边的陈桥也不好过。他嘴上劝着祁斯遇去看烟花,心里却是不希望的。见烟花停了许久祁斯遇还不回来,他几乎以为祁斯遇将他忘了。

他刚要把梨子酿收到桌下时房门被推开了。祁斯遇笑着站在那里,背面是柔霭的月光,让他心里都生了些错觉:这是天人下凡来可怜他了。

“你等很久了吧,我刚刚太饿了就去找了些东西吃,所以来晚了。”

祁斯遇如此蹩脚的理由也被陈桥收得好好的,甚至还不忘配合她。“没关系,你来得正好,我也才刚刚将酒搬出来。”

“谢谢你。”祁斯遇接过酒时道了句谢,但她谢的不是酒,而是陈桥努力让她开心的心思。

酒坛碰在一起,声音清脆得像是银铃。陈桥的声音却没这么动听:“你的伤还没好,所以只能喝这一小坛。”

祁斯遇看看陈桥身后的大酒坛,又看看自己手中小得像酒壶的坛子,话中满是不可置信:“你这也叫请我喝酒吗?是我来看你喝酒吧?”

“我这都算很努力了好不好。”陈桥抗议道:“今天坐在这里的要是陈厌,你一口都喝不上。”

祁斯遇叹了口气,然后问:“我这几日总是见不到阿厌,他的伤可好些了吗?”

“其实他的皮肉伤还没你严重,只是自己心里一直过不去罢了。”陈桥说着又开了一坛酒灌了一大口,感叹道:“心里装着那么多愧疚,伤又怎么可能好得快呢?”

祁斯遇当然知道陈厌心里在愧疚什么,他定是把她受伤的责任全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只是祁斯遇心里也清楚,陈厌那般执拗,他的心结恐怕不太好解。

她拿过盘子中的菓子糖吃了一颗,“这糖甚是好吃,明日分给阿厌一些。”

“我们今年要留在临邺过年吗?”陈桥问得很是突兀。

“不知道。”祁斯遇诚实地摇摇头,“这些要等明日去了摄政王府才会商谈的,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希望能回安南过年。你应该还没在安南过过年吧?”

陈桥看着祁斯遇亮亮的眼睛,笑着说:“是啊,我后来就再没去过安南了。”

提到安南祁斯遇的话就多了,“你不知道,安南春节可漂亮了。我和端表哥让工匠造了许多好看的大灯,春节时整个安南都是是亮亮的,热闹得很。

到时街上还会有歌舞表演,唱唱跳跳的活动总会让大家都跟着开心一下。”

祁斯遇细细想了一下,又补了一句:“甚至都护府的嬷嬷们还会提前一天烙上许多肉饼,送给那些贫苦人家吃。后来许多心软的官家小姐也会命家中厨娘烙饼子分给贫民,让所有人过一个开心年。”

陈桥轻笑,祁斯遇的才能他是知道的,他也相信这样治得好州郡的人才能治好天下。

“那些小姐为什么也做好事你不清楚吗?”

祁斯遇不觉有他,答得很是干脆:“因为她们心善啊。”

陈桥哈哈大笑:“你怎么真的一点都不开窍啊,真是辜负那些常去都护府拜访的小姐的心意了。”

生辰就在打打闹闹中过去了,刚迈入二十岁的小郡王身上的担子更重了。她从前虽是边疆统帅,却也只是顾着一州百姓。如今她要去谈的国书却关乎着整个大缙,她要顾的可是大缙四十三州所有的百姓。

国书是由蔺端拿着的,陪同的也仅有祁斯遇一人。来梁国近半月,她们一直未曾见过小皇帝。即便是今日这种要事,廖独也未曾提及小皇帝一句。

“这第一点我同缙帝想的是相同的。梁缙既结姻亲之好,自当撇弃从前恩怨过往。待十五大婚之后,梁缙便是名副其实的友国了。”

廖独说完话锋一转,“这第二三条本王也是同意的,只是这最后一条,尚有些不妥。”

国书被廖独递了过来,因为他猜得到,他对面这两个人大概率是未曾看过国书的。不出他所料,蔺端和祁斯遇接过国书就细细研究了一番。

“摄政王觉得最后一条不好,不知是哪里不好?”

“乌金矿乃是大梁国脉,系着大梁国运。若是本王同意国书所说分三成给缙,莫说百年后见祖宗,本王现在还如何见百姓啊?”

廖独的话说得铿锵有力,也点醒了对面的祁斯遇。廖独从不是什么色令智昏的人,他能促成这场联姻娶蔺妍是因为这一箭可双雕,他断不可能为了一己私欲舍弃这苍生万姓。

蔺端却说得不紧不慢,“我大缙向来多用灰矿,乌金并非我们所长。摄政王心中应当也清楚,所谓分三成乌金矿,也不过是要一个态度,一个梁国该有的态度。”

软绵绵的话里藏着的却是扎人的针,刺得廖独生疼。他当然知道内部出了问题急需和平的是梁国,也知道那场大战其实是梁国败了,但他确实也没得选。作为廖家人,作为梁国实际的掌权人,他也要努力为他的大梁争取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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