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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几日无论是药是饭都不想吃,觉也不想睡,自然连沐浴也不想去,本想就这样渐渐死去好了,又想着沈忻月明日便走了,今日他再这样,恐怕晚上她又要如昨日一般陪他熬夜,便冲着瑞云点点头,任他扶着上了轮椅。

上官宇再回榻上不久沈忻月便也进了来。

如往日一般,她脱下了披在外面的外衣,露出淡紫色的寝衣,往床榻上来。

她踢掉那双绣了金色蝴蝶的鞋,往榻上一坐。

上官宇本以为她又要熟练地从他的脚边爬过去,不料她先伸手取了高几上的白玉碗。

“王爷,明日我就走了,今日的药你喝了吧。”

沈忻月仍旧是方才的那种冷静,仿佛看着一个不相关的人,催人喝药只是她例行要做的事情似的。

不过就是最后一日,喝不喝无所差别,上官宇犹豫了一瞬,伸手接了碗,一饮而尽。

药却不是凉的,是刚好入口的温热。

上官宇心想,许是刚刚太烫,刚好晾凉了而已。

沈忻月也不吱声,收了药碗,递了一个蜜饯给上官宇。犹如第一他喝药,他顺从地喝下后她给出的奖励一般。

上官宇恍惚了一瞬,本想不理,抬眸见沈忻月毫无表情,仿佛你吃不吃她无所谓,只是例行差事要给你一样,便鬼使神差接手往口里一送。

很甜。

沈忻月不再有动作,安安静静钻进了被窝,平身躺着,悠悠地看了上官宇一眼。

上官宇想着,人在王府最后一晚了,也不好让她跟着自己再坐着熬夜,便也躺了下去。

两个夜晚没睡,加上病情加重,上官宇的身子虚弱了几层,躺下没多久便晕晕乎乎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待上官宇睁开眼时,平素还在他身侧推半天都推不起的沈忻月已经没了身影。

院子里没有一点说话声,很静,人走楼空的寂静。

屋内没有点灯,屏风上没有衣裳,妆台也收拾地干干净净,连沈忻月常带的香味也似乎飘没了。

上官宇瞧了瞧身侧那还窝了一个小坑的鸳鸯枕,心想,应该是走了。

本想还是这么坐着再坐下去,撇眼瞧见床尾的轮椅,又鬼使神差地想着还是去外间确认一番看看,便缓缓起了身,也没有穿衣,扶着榻沿下床,走了两步坐了上去。

外间仍旧空无一人,只有碳炉里还有无烟的火苗幽幽地窜动着。

侧面高几上,一个花瓶里几只腊梅,另一个花瓶里几只红梅,都开着,室内却没有清香。

上官宇孤独地咳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到肝胆巨震,咳声打破室内的宁静,回荡在空荡的屋内经久不息。

他伸手去取出帕子捂嘴,瞧了一眼,是只金蝴蝶,边咳边冷笑了起来,终究还是飞了。

咳声停止,静了半晌。

屋外传来急急的脚步声,上官宇一听,嘴角讽刺地抽了抽。

是个男人。

自个竟然还在期待是她不成?

“主子!”

余虎端着药碗托盘进了来,搁在上官宇身侧高几上,双膝跪地见礼。

“起吧。”

上官宇淡淡地说道。

余虎都回来了,平常服侍自己的瑞云也不在,看来她是带着沈家来的奴仆们彻底走干净了。

“主子,王妃走之前说,请您把药喝了。”

余虎站起身,举起那托盘,递在上官宇面前。

上官余转眸瞧了一眼药碗,还有旁边裹了糖霜的火红蜜饯。

“走之前”?果然。

人都走了,还要强迫人喝药,确实是那沈忻月的脾气。

罢了,多喝一碗也救不活。

上官宇无声冷笑了一声,端起了药碗,一饮而尽。

待上官宇搁下那个药碗,余虎也没有退回,仍旧举着那个托盘一动不动,仿佛在等他的指令。

上官宇瞧了眼空碗边的蜜饯,伸手取了一个放在嘴里。

还是那么甜腻。

王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从早至晚都是如此,室外没有说话声,室内还在燃着炭火。

余虎如她未来之前一般给他送来一日三餐,伙食好了一些,不再是先前沈忻月嫌弃的“淡而无味”,不过还是比她在的时候清淡了许多。

上官宇兴致寥寥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一日三副的药,他也勉勉强强喝了,那蜜饯虽然腻了些,倒是也还有些甜意。

上官宇在外间坐了整整一日,等到屋内黑尽,炭火熄灭,才回了那黑乎乎的床榻。

他慢慢地躺了下去,被窝很冷,屋内也爬上了冷意,跟她在的时候天差地别。

上官宇睁着眼看了大半夜的黑暗帐顶,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汹涌的咳嗽整夜如常,温软的手掌再未在心口扶上,上官宇有些空落落的。

睡到后半夜,凉意从背后袭来,他的被子落了半截在地上,他迷糊中说了声:“王妃,给我些被子。”

沈忻月没有回复,也没有哼哼唧唧地给他好心肠地扔一截在身上,于是他被冻醒了。

上官宇睁眼瞧了下黑乎乎的四周,平常怕黑硬是要留灯的人不在了,屋内真的黑如寒潭。

他自嘲了一句:她都走了,自己这是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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