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城可不敢把一家老小放在嫡母身边,他也不敢顶撞他爹,只得唯唯诺诺地说“辰哥儿在乡下野惯了,规矩也不好,怕是惹了先生生气,还要给父亲添麻烦。”宋竞舟看他那个样子,气都不打一出来,挥了挥让他走,宋城刚要离开又被他叫住,“最近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怎得瘦成这般样子?”
宋城险些老泪纵横,看,我爹心里还是有我的!只是,罢了……“只是前些日病了一场,没有什么大碍,父亲不必担心我。”看到宋竞舟脸色不虞,他弓着身子诺诺地说“父亲,我先出去了。”直到宋竞舟挥了挥,他才走出书房,长舒了一口气。
去给宋家嫡母请安的时候,嫡母见他突然瘦成那个样子,惊叫了一声“这可是老四?你这是怎么了?可是你姨娘没有好好照顾你?”宋城在兄弟排行第四,嫡母为表亲近,总是叫他老四,她心乐开花,偏偏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让宋城只得跟着虚与委蛇,“前些时日病了一场,怕母亲担忧,将养了些时日才敢来给您请安。”
“可怜的老四,早说让你们搬回州府,你就是不肯,你看,这一生病就看出乡下的不好了,那乡下的郎能看什么病啊?要说我你们还是搬回来,若是嫌府里狭窄,我在如意坊那边还有个两进的院子,倒是清净得很……”宋家嫡母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摆出一副雍容大度的样子。
这个嫡母真是用心良苦,如意坊挨着花街柳巷,就算带不坏宋良辰,也会影响两姐妹的名声,宋城赶忙诚恳地作揖行礼,“那怎么使得,儿子不孝,岂敢动母亲陪嫁院子的心思,若是儿子惦记母亲的家财,便叫儿子不得好死!”
宋家嫡母想说,那根本不是她的陪嫁,那就是为宋城一家准备的,她却怎么也不能说出口,拿着帕子的顿了顿,搅着帕子说“眼见着再有两个月就是你们祖母的寿辰,难道你们一家老小不回来给她老人家磕个头?咱们这府里可是有些紧吧,孩子们都大了,也不好都挤在一处,如今各处的院子都住满了……唉,也是你爹没本事,一直都升不上去,若是他能再升个一官半职,咱们也能换个大院子。”
这话宋城没法接,知州府可不小,只是所有的院子都被嫡母所出的兄弟姐妹占了,便是那已经嫁人的两个姐妹,也留了院子,就算平日空在那里也不会给庶子们住罢了。“母亲放心,儿子早在不远处的桃溪街置了处产业,不大,只有两进,也尽够孩子们住了。”宋城低着头说。
宋家嫡母面上笑着说“那就好。”心里却恨恨地,桃溪街那边紧挨着桃李书院和春风楼,桃李书院是云州最好的书院,里面的先生都是举人、进士出身,春风楼更是士子们聚会研学的地方,每到会试前后,士子们都会聚在一起谈经论道、互通有无。这些年庶子们在她的打压下毫无出头之日,便是庶子们的孩子也都被养成唯唯诺诺的性子,只有宋城的那些孩子,她见得不多,听闻宋良辰也是个整日斗鸡走狗、游好闲的主儿,但谁想到他竟然过了乡试……若是再过了会试,岂不是要把她的孩子都压下一头,这是她绝不允许发生的事。
“你家大的女孩儿,叫锦姐儿是吧?几岁了,也该议亲了吧?”宋家嫡母状似无意地问起,却令宋城心一惊,这位嫡母是要拿捏女儿的婚事?
他说“是啊,儿子一家都在径县住惯了,便在径县给她踅摸了一桩婚事,这才刚有些眉目,还没敢跟母亲说……”宋良锦的婚事还没有什么眉目,但他不能把主动权交给嫡母,只能使些缓兵之计。
宋家嫡母微微一笑“径县那起子人,怎配得上我们知州府的小姐?你们男人家啊,做事就是不够谨慎,不知这女子嫁人如投胎,需要好好挑选过才成,锦姐儿的婚事不急,我有几个老姐妹,家都有出色的少年郎,待她来了州府一一见过,再定不迟。”说完她端起茶碗,便是一锤定音的意思。
宋城心愤懑但不能流露出分毫,这位嫡母惯于用各种段拿捏人,她不能在住处上做章,就想到了儿女婚事,但是作为一个庶子,又不能不尊敬嫡母,他一边笑着说“那就有劳母亲费心了。”一边在心里把老虔婆骂了一遍又一遍。
“唉,有什么办法呢,儿女呀,都是债,或是我这个老婆子上辈子欠了你们,少不得这辈子要帮你们筹谋……说起来,辰哥儿的婚事也要抓紧了,可有了人选?”宋家嫡母觉得她终于抓住了宋城的命脉,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孩子们的婚事都揽过来,让他们再也跳不出她的掌心。
宋城见她说一出是一出,心不忿又无奈,“眼见着会试在即,为了不影响辰哥儿,还是不要给他说亲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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