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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九则是一直冷着一张雪色的面颊,微微垂目,亦不四顾,只酌自己壶中酒浆。

“来来来,大家举杯!”“别停啊,执箸!”“把这道菜撤了,家主不喜,让厨娘重做!”“去给二公子添浆!”“去扶三姑娘坐好!”“表少爷的杯子空了,没看到吗?赶紧奉酒!”筵席间,二姨娘管里管外、呼呼喝喝,不知情的,还以为她便是公输鱼的亲姑母她就是喜欢做“正室夫人”的美梦。

奈何,有人偏偏喜欢破她美梦公输鱼起身施礼,再次正式问请凤修,“姑丈,此般家宴,姑母作为正室夫人,本该出席主持才是,为何不见她呀?倒是辛苦了当家姨娘代为操劳。且,鱼已入府半日,尚未拜见正室夫人,于礼不合。日间初次问请,姑丈只是推说不便,也未言明缘由。不知此时再问,姑丈可否安排小侄即刻拜见姑母?”

听了公输鱼这番话,刹那,二姨娘的脸色一僵,煞是难看。任她颐指呼喝、张罗叫嚣,不过只是“代为操劳”而已,正室夫人,她终究不是。

同时,脸色难看的还有凤修。面对公输鱼又一次的正式问请,凤修先是饮了玉盅里的残酒,盖一盖不自然的神情,方才答曰:“呃,鱼儿所请在理,拜见姑母自是应当的。只不过,楣夫人近几日身体不适,此刻若是与娘家亲侄相见,恐事发突然,会因情绪过于激动而延误病情。遂,鱼儿还是稍安勿躁,待你姑母身体好转,老夫自会安排你前去拜见。”

公输鱼微微垂了垂眼皮,叠手道:“既如此,那小侄听姑丈安排便是。”

言毕,公输鱼坐下来,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唇角微微一翘。

她心里明知姑丈所言乃是托词,却也不予辩驳,因为她早就料到了姑丈会这般说,而且,她此问的本意也并不指望能够立即得到应允,她只是要“先下手为强”,以此塞给姑丈一个小难题,令姑丈忙于应对这个难题,从而无暇再就今日城门之事与她更多的试探纠缠,同时,她也是顺手塞给了二姨娘一个难堪,倒没甚目的,就是单纯地看不惯二姨娘“妾作夫人,刻鹄不成”的丑态嘴脸。

夜食过后。

四个被遣去拂云阁伺候的丫头,被二姨娘叫去问话。不料,她们在言语间,竟是个个都在向着公输鱼说话。

见状,二姨娘又气又惊:蠢笨丫头,这片刻间便已然被人家收了心,看来以后也别指望能从她们嘴里套何消息了。这公输鱼,当真是有魔力不成?还是早已算到了我会询问探查?端的是滴水不漏啊。这样的人,如今竟住进了拂云阁,让我如何安心?不能再拖了,须速战速决!

早春的天,戌时未过,便已是全黑了。

绒月半爿,升上来,恍如罩了面纱,让人看不清它今日容颜。无星。只有那厚厚的云,一团一团地堆在天边,挤挨着,躲避着。偶尔会亮起一道闪,如一条极细的银蛇,于视线尽头,蜿蜒扎入云底。耳边似有惊雷,却是炸裂无声。那无边的寂阒,隐在黑暗里,无迹可寻,又无所不在,窥伺着,平添了不安。

这一夜,拂云阁里,确实不安。

月亮在到达南天之前,有须臾片刻的时间被密云全部遮挡。

十万里漠漠天地,一片黑暗。

便是在这片刻时间内,一道比黑暗更黑的身影,展臂腾空,从外院跃至拂云阁的墙头之上,如幽浮之灵一般,悄无声息。

静谧的空气里,唯有风动。

园子里,那些未经修饰过的花木,以最为原始的丰茸身姿,在无边的黑暗里肆意地伸展着。

墙头上的黑色人影,飞转翻身,飘然落地,并未沾染到园子里的一花一木,足可见其功夫不弱,尤擅轻功。

可惜的是,那黑色人影刚刚抬脚迈出第一步,便于心中暗叫“不好”!

腊月初八:亲们猜猜这黑影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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