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的好二姐,你只管在宴席上留意留意有没有什么中意的公子,好让母亲有点事儿做,不必担心我的。”
陈芙闻言脸上又泛起一层浅浅的桃色,女儿家哪能对自己的亲事不上心呢。眼见陈槿神色笃定地望着自己,这才松了一口气。
虽说陈槿在陈芙面前将话说得自信满满,可临到那日马车行至宫门口,她也没想出什么应对之策来。听闻今年秋和宴的主位还是刘贵妃,陈槿更觉头疼。
宫中那位恭淑皇后身体不大好,是以这几年的秋和宴都是由刘贵妃操持。刘贵妃的父亲是当朝丞相,入宫后颇为得宠,不到第二年便生下宁王沈成修。而恭淑皇后,虽贵为一国之母,其母族最大的官也不过是国舅御史张敬,与刘家相比,算得上是势单力薄。
是以宁王出生后,人人都猜测,皇后所出的太子沈成乾,必然在东宫的位置上坐不了多久。
可圣心难测,太子也不是什么草包废物,纵使没有宁王那样强势的母族,多年来兢兢业业,加之恭淑皇后贤德无过,倒也有不少大臣愿意站在他那头。
往年陈槿到宫里头,就没少见刘贵妃处处找恭淑皇后的麻烦。非但如此,这位贵妃娘娘偏生还是个喜欢看热闹的主,仿佛非得瞧见秋和宴上出点乱子才好,到处煽风点火。如今换她主持秋和宴,指不定又出什么幺蛾子。
陈槿深吸一口气,撩开帘子,扶着丫鬟青枝的手下了马车。只是还不待她回头去扶陈芙,就听得一旁有人小声议论:“听说清平侯府那位小侯爷打了胜仗回来,贵妃娘娘挺高兴的呢!”
又一人先是嗤笑了一声,答道:“面上装给圣上看的罢了,那清平侯夫人是她亲妹妹,可周小侯爷又不是她亲外甥,她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
“清平侯夫人是无子,但却有个侄女,你们猜,刘贵妃打的可是联姻的主意?”
“你是说宁王和周婷…”
一旁有位小姐似乎觉得不妥,抬眼悄悄看了看宫门口站着的几名内侍,伸手拽了拽其他两人的袖子“不要命了不成,这宫门口也敢乱嚼舌头。”最先开口的紫衣少女闻言一怔,立刻噤了声。
陈芙见陈槿在马车前发愣,便自个儿下了马车,小声凑过去问了一句,“阿槿,怎么了?”陈槿摇头,示意陈芙安心。心里却思索了起来。
她依稀记得,这清平侯府的大公子和二小姐可也是这盛京里头了不起的人物,只是这周小侯爷何时从了军,这周小姐和宁王又是个什么姻缘?
陈槿三年不赴秋和宴,虽时常在屋里听青枝和青檀几个丫头碎嘴闲话,却仍对许多事儿一头雾水。
她唯一清楚的,只是三年前这京城里公认最难相处的三人,陈郡公府陈槿,清平侯府周难,平南将军府赵苒,至今未变。
陈槿自踏入长明殿的那一刻起,周遭的议论声便没停过,“呦,那不是陈槿吗?她今年竟然肯来了,我还以为她再也不会来了呢。”“先前竟没留意是她来了,三年不见,也不知陈三小姐如今的画技到了何等地步……”“来得好,我可等着夺了她那第一才女的名号呢……”
陈槿佯装平静地随何氏入座女席,顺手接了陈芙递给她的茶盏,一边听着周遭的议论,一边轻轻拨弄着茶叶,蓦然间,眼前的光线被遮住了。
“可是陈三小姐?”
要说今日来赴宴,陈槿最不想见到的,那必然就是眼前这位了。她赶紧起身行礼:“臣女见过公主殿下。”她犹记得三年前定安公主哭着跑开的样子,也不晓得这位公主如今是否还记恨她。
定安伸出手似乎想要扶陈槿一下,却半途讪讪地又收了回去,只是点头示意:“原来真是陈三小姐,你我三年未见,我还担心是认错了。”
陈槿忽然想起往日里翻看的那些画本里头,皇宫里的女人,不管老的小的,总有许许多多的心眼。她们面上装作与你一派和气,心里却指不定怎么算计你。念及此处,她料定这位公主是还记恨她,连忙开口解释:“公主殿下,三年前臣女……”
定安才听陈槿起了个话头,就自嘲一般地笑了:“陈小姐莫再取笑我了,三年前是定安学艺不精,在陈小姐面前班门弄斧了,晚些时候可还有机会请陈小姐再赐教一番?”
“不是,公主殿下,臣女没有要取笑您的意思……”
“陈槿你又要作什么妖?”
解释再一次被人打断,陈槿心里也来了火气,瞪着眼睛向突然挡在定安公主身前的少女看去。
赵苒见陈槿瞪着眼睛,心中更加坚定陈槿方才是在欺负定安,“三年前是我不在京城,可今日我在这,你休想再羞辱容儿!”
“赵苒你这人讲不讲道理……”陈槿无奈扶额。
这赵苒,是平南将军府的独女。平南将军如今远在南疆平叛,陈槿的长兄陈竹前两年被陈郡公送入军营,也正是在平南将军麾下。
赵苒也算是身世可怜,生母生她时因难产过世了。平南将军找人相看,天音寺的圆通方丈说他杀戮太重,命中只能有赵苒一个女儿。平南将军不信,娶了六房妾室,哪知十几年来竟然真无一所出,赵苒便被他视作唯一的继承人,平日里娇生惯养,百依百顺,才养出了个刁蛮任性的样子。
听说赵苒十岁那年与京兆尹家的小儿子发生争执,持鞭行凶,纵马伤人,把那京兆尹小公子打得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京兆尹虽是不是什么大官,拼死上书要求讨回公道,天徳帝也不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顾念平南将军只有一个独女,于是便下令让赵苒跟着平南将军去边境,一直到前两年才被送回来。也不知她何时和定安公主交情这般好了。
“苒苒,陈小姐没有对我做什么,没事的。”定安见局势微妙,上前一步轻轻拉开了赵苒。
赵苒神色仍有几分疑虑,回头看看定安,又转回身与陈槿对视了一会,冷哼了一声,拉着定安走回了自己的席位。只留下陈槿与陈芙二人面面相觑。
“二姐姐,我今儿个可算见识了什么叫京城第一女霸王,我陈槿何德何能和她被人放在一块议论啊,我真是自愧不如……”陈槿越想越来气,她是真不明白,在这世人的眼里,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才会落了一个和赵苒齐名的恶名。
陈芙一噎,抬手用袖摆挡着脸,小声应道:“世人啊,往往听风就是雨的,你又岂是第一次在这上头吃亏了?”
何氏入座不久后,便去别处寻了往日里要好的夫人说话,临开宴了才回来,见陈槿和陈芙不知又在议论什么,于是假意咳嗽了几声,提醒她们宫宴之上不可失仪。
陈芙一惊,立刻乖乖坐好。只留下陈槿独自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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