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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狱中的牢房并不是电视剧中常见的木头围栏,完完全全就是一砖到顶的小隔间,有一扇小小的窗,另外就是一扇门,门上有一个比正常人拳头还要小的窥视洞,铁门下还有一个半尺见方的口子,专门用来放饭。

这种地方进来都得脱层皮,若是不小心死了,那也自认倒霉,这种牢房平日不见阳光,也不会有狱卒时常巡视,就是死了,也不知在哪天才能被发现,所以诏狱之中有一个特殊的官职,名唤“鹫官”,专门清理尸体,譬如此刻就有两名鹫官正抬着一具尸首出门。

孟青宁此刻已经取下了眼罩,鹫官抬着的尸体上盖着一块老旧的黑红色裹尸布,也不知是粘了太多血,还是原本就是这模样,与这具尸体交错的瞬间,孟青宁心中突然一阵慌乱,忙道:“停下!”

这话让在场众人齐齐侧目,陆奇君已经眯起了眼睛,萧翊把孟青宁扯到身后,挡住了陆奇君探究的目光,问:“这是谁?”

陆奇君道:“海元海大人,是个命短的,没熬过去,刚死,殿下······”

萧翊挥手道:“无事,让他入土为安吧。”

两个鹫官看了眼陆奇君,见他点头,便继续做自己的事。

陆奇君把萧翊带到一处审讯室,一进门,冲天的血腥味和皮肉焦糊的臭味直钻人鼻子,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掩起口鼻,只有一个人例外,就是孟青宁。

她借着萧翊的肩膀做遮掩,小心的观察着那个垂着头满身血痕的人,那人的头发散着,发梢打着绺,不知不是被血染的,还是被汗浸湿的。

胸前的衣物敞着,露出不太宽阔的胸膛,两/乳中间的胸骨上,有一道新鲜的烙印。为什么说是新鲜的?因为皮肉并不是伤口愈合后的死白,而是表皮被烙坏之后,大量渗血渗液,从伤口烫出来,所以伤口看着湿漉漉的红红黄黄的浆水从胸口蜿蜒而下,看着恐怖又恶心。

身上其他地方就更凄惨了,两条小腿上的裤管都少了一截,腿上赫然有一道青紫且鼓胀起来的伤痕看着分外怖人,这是用什么所伤,孟青宁大概有数,这就是传说中的“夹腿”,两根木棒,上下固定在小腿上,行刑时木棍两端会各站一个人,靠重量往下压,一般受了这个酷刑,双腿必断,不死也残。

左手无力的垂着,看着也是血肉模糊,不知究竟是受了“拔甲”之苦还是“穿竹签”之痛。

陆奇君同主事说了几句,回头对萧翊道:“殿下,其余人都招的差不多了,唯独这位大人不肯招认,该上的大刑也都上了,再审下去,估计会没命,还请殿下示下。”

萧翊问:“这是哪位大人?”

陆奇君回道:“孟启孟大人。”说完他嘴角露出一丝嘲讽,摇头道:“没想到文臣之中也有这般气节,真是……何必硬扛?若是招了还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孟启二字霎时就抓住了孟青宁的神经,她不由抓紧了萧翊的后背,把脸埋在他的肩上。

烙铁印,腿上的伤,血肉模糊的手……还有他坐着的铁凳下,还有一滩漆黑的血水……这些画面,像一根根牛毛细针,全照着她的心脏扎了一遍。孟青宁眼中的泪悄悄涌出,但她明白,还有恶狼在侧,陆奇君可是一直有意无意的打量着她。

孟青宁靠在萧翊背后的举动,令萧翊十分高兴,他心中甚至都有些飘飘然起来,就应该是这样,像他这样有帝王之相的皇子,势必要与天命之人连理,好像皇帝宝座已经在他囊中了一样,莫名生出了万丈豪情。

陆奇君看孟青宁躲在萧翊背后的模样,坐实了心中猜疑,果然是宠妾来的,娇滴滴,柔弱弱,哪看得了这般血腥如同地狱的地方?于是他便提议道:“殿下,不若咱们先行出去,小夫人……看样子是吃不消了。”

陆奇君一说出去的话,孟青宁便又在萧翊背上抓了一把,那意思很明确,便是不想出去。

萧翊趁势把她的手从身后揽过来,放在手心拍了拍,道:“皇命难违,你且忍耐下,待会儿出去,爷带你去宝器阁,上等的首饰任你挑。”

孟青宁双眼通红,不敢露脸,只能强忍着悲痛,在萧翊背后闷闷道:“殿下可别食言,我要挑最贵的!”

萧翊闻言嘴角上扬,显然是心情大好,满口答应道:“好好好,都依你。”

陆奇君垂着眼皮,面上不露异色,只是一双眼睛里却充满了鄙夷,传闻中兢兢业业,克己复礼的二皇子,也不过是个贪图美色的糊涂蛋,看来他还是别轻易站队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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