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莫不是……宋少卿?”
乍然闻声,宋疏临僵住,直起身扣着善善的头将她搂进了怀里。
“哟,我这是不是搅了您的好事啊!”男人笑着,目光一个劲儿地朝宋疏临怀里瞄,可他护得太紧,瞧不出怀里是谁。
“卢少卿。”宋疏临慵然唤了声,唇角勾起,微微噙笑,透着股不屑自持的骄矜。“既然看出来了,麻烦把门带上!”
卢梁暗暗撇了撇嘴。
宋疏临人如其名:淡漠疏离,居高临下。卢梁就是讨厌他骨子里的自信与矜贵,一个左少卿,一个右少卿,明明平级的两人,卢梁却总觉得低他一等。
卢梁内心不忿,面上也挂带谑意。“您看这事弄的!方才在楼下隐约听到打斗声,你也知咱这衙门口案子办得久了难免警觉,我便带了几位锦衣卫的弟兄上来瞧瞧,可谁成想是您啊!您这‘玩’得可真够放得开的了,仔细伤着身!”他耐人寻味地抻长了尾音,使得那“身”怎么听都像“肾”。
几个锦衣卫听出意思来了,憋不住窃窃而笑。
善善是又窘又气,身子抑不住地动了动,宋疏临笑笑,安抚地拍了拍她背。
这一拍,卢梁瞧出来了,他怀里人虽娇小却是一身男装啊!
“呵,宋少卿!都说这京城论玩您首屈一指,我服气啊!您这口味……啧啧啧。”卢梁夸张揶揄,声调扬得老高,“莫不是那传言是真的,你真的好那口?”
他没把“龙阳”二字说出来,却朝身后人递了个眼神,还戏弄地挺了挺腰,惹得身后人放肆地大笑起来。
“是啊!”笑声中,宋疏临悠然应了声,英逸的脸笑意隐隐,依旧是惯常的恣肆从容。“我确有此好,怎地卢少卿你才知?”
卢梁愣住。
宋少卿挑了挑眉。“不过也不晚,瞧卢少卿那血气难耐的劲儿,莫不是想试试?”说着,他垂眸朝卢梁裆.下瞥了眼。
卢梁惊得头皮一紧,手一抖差点没去捂下面。
宋疏临笑痕又深几许。“常遇卢少卿夜居寺里后堂,我还纳罕咱大理寺案件何时如此繁重,您宁舍娇妻独守空房也要通宵达旦地审,此刻想想您也有苦衷不是。不过莫愁,亦如传言,我好‘龙阳’!”
宋疏临说得不疾不徐,门口几人都快憋不住笑了,低头掩面替卢梁臊得慌。
他想揶揄人家,不料给自己挖了个坑。“龙阳之好”是从魏王和龙阳君那来的,龙阳是魏王男宠,人家这不是变着话说卢梁那玩意不行,要他给自己当男宠么。
丢人!
卢梁臊得脸从红到灰,却是一句都反驳不了。他确实常夜半回大理寺,不为别的,只为偷阅宋疏临的案件卷宗。大理寺卿只有一个而少卿却有两个,未来晋升非此即彼,卢梁从升为少卿那日起便把宋疏临当做了对手,旁门左道没少用。他明白宋疏临这是在用话点他的,如是,反驳便是认了自己偷鸡摸狗;不应声那就是承认了作为男人他不行!
其实卢梁出身也不错,爹是前任吏部侍郎入过内阁,他也是光熹二十一年的进士,人长得魁梧精神,算不得京中风流却也是出类拔萃,只可惜偏他就认识了宋疏临。
两人同为大理寺少卿难免被拿出来比较,于是无论出身能力相貌甚至口舌卢梁皆差了一等,使得他心生怨怼:既生瑜何生亮!
卢梁脸都快酸出水了,牙龈咬得咯咯作响,朝着宋疏临切齿道:“我谢您了,宋少卿您玩好,不打扰了。”说罢转身,身边人一个都没搭理,甩脸走了。
大伙也跟着离去,直到最后一人掩上了门,善善忍不住“噗”地笑了,嘟囔了声:“脸皮真厚!”
“嗯?”宋疏临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姑娘无奈又纵容拍着她头。“我还不是为了你!也行,我现在就出去跟他们说,我会的是个姑娘。”
他作势要走,善善赶紧拉住他衣襟,嗔怪地睨了他一眼。
宋疏临朗声笑了,可笑着笑着,眉心再次蕴上了落寞,幽然凝视着眼前人,叹声问:“你当真不想嫁我?”
善善敛容,再次笃定点头。
宋疏临却如没瞧见似的,不应声也没表情,只是小心地掀开还扣在她颈脖上的巾帕。血不留了但血迹还在,他极认真地擦了起来,不顾善善阻拦,直到白皙的皮肤干净如初,露出细细的一条伤痕。
好在伤得并不深。
他看着,指腹疼惜地在上面轻抚了下。“明儿我给你拿玉凝香,你按时涂,不会留疤的。”
“不用了,沐府有药。”
他还是没回应,兀自理着她微乱的衣襟,挑开了她脸颊的碎发。手指不经意碰到了她唇,他忽地想起方才双唇相触的感觉,心怦然一动。
善善也有所察觉,退了步警惕地望向他。
宋疏临并没对自己方才的冲动做任何解释,唯是迎着她目光淡然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善善跟着宋疏临走了,路上两人各怀心思,无甚交流。
倒也不是不想交流,善善憋了一肚子话想问,譬如他为何不拦下那个“云骑尉”。
既然能帮薛渡引荐,那此云骑尉必是萧太子近臣,若捉住他不仅公主绑架案可破,许还能挖出“小朝廷”的核心。
大好的时机就这么错过了。
还有薛渡,他该如何处置。
善善一肚子的话,可看看身边人都咽了回去。
此刻的宋疏临俊容深沉,虽平静,还是看得出他明朗的线条紧绷,目光冷清清地垂视地面,不聚焦,无温度,更没有情绪可言。生活了那么久,善善明白这深沉的含义:他在思考,那种全神沉溺恍若灵魂抽离的思考。
宋疏临性子恣肆也阔达,刀架在脖子上都能泰然笑出来,若非事态严重他决不会有此神情……
到了沐府侧门的巷子的口,善善下车要自己回去,然宋疏临还是坚持怎么将她接出来便怎么将她送回去。
两人在窗口分别,善善扭头便走,却被他隔窗拉住了。
“你恨过我吗?”他莫名问了句。
善善惊诧。
虽说因救公主两人凭白惹了是非,倒也不都怨他;至于刚刚放走那个云骑尉,她是有点气,那也不至于“恨”吧!
她蓦然轻笑,摇摇头。
宋疏临深沉散去,亦如往昔的落拓轻佻,扬起下颌撩出个笑,“小侄女,早点休息。”说罢,大掌在她头上懒散又温柔地摸了摸,一跃离开了。
他走了,善善却定在那,脸毫无征兆地……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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