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正好,余月亭有些贪觉,或是因为离了纷纷扰扰的鹤州城的缘故,又或是青州春暖浓浓,不比鹤州还有几分清冷。
初次来到青州,第一夜,便心中踏踏实实地睡了个好觉,直到日上三竿,方才悠悠醒转过来。
摸不清新家主的脾性喜好,婢子碧霄和浅玉未得传唤,也不敢贸然进入景园内室,天色未亮便规规矩矩站在门前候着。
余月亭惯性地唤了声含烟,含烟早换回了婢子装扮,罗衫襦裙,眉目清秀,匆匆从廊下走来。
廖妈妈得见,想着自己昨日心中暗疑小郎君有断袖之癖,不禁臊红了脸,直直骂自己昨日里瞎了眼了,竟然把这么个清秀小婢看做小少年。
忙迎上去含笑问道,“含烟丫头,你忙得过来么?可要这两个婢子一同进去伺候小郎君梳洗?”
含烟想了想,摇了摇头,朝廖妈妈拜礼笑笑,“小郎君用惯了我了,初来青州,想来一时之间用不惯其他婢子。劳廖妈妈先给妹妹们派旁的活儿吧。”
碧霄和浅玉年岁胆子更是本就怕新家主难伺候,现下含烟这么一说,两人可算是松了口气,忙不迭地跟在廖妈妈后头走了。
含烟推门进去,余月亭一身素白亵衣端坐在镜前,一头乌发散在脑后,正拿了乌木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梳着。
余月亭从小娇养于闺中,吃穿用度皆是上等,十余年细细将养下来,润出一身娇嫩皮肉。
好生睡了一觉,散去昨日的疲乏,整个人神采奕奕,仿佛雨后新荷。
对镜望去,镜中人眉目清朗、星眸奕奕,眼波流转之间,自有一番疏朗风流。
余月亭眉眼轻动,微微挑眉问道,“那曹管事一干人等可送官了?”
“都安排好了。”
含烟初来乍到,从前都跟随自己在内宅,也从未处置过这些事情。
余月亭想了想问道,“谁人安排的?”
含烟凝神细细想了想,“昨日庄子里那个主事,好像是附近那个禄鼎乡庄子里的。”
余月亭对他有印象,此人耿直,查出错账时半点不顾忌曹管事的脸色,又心细如发,敏锐地发觉府中用度过高,月钱也比寻常开得多。
他主事的庄子是为数不多的几个没有半点错账、漏账的庄子,可见此人严谨非常。
“陆挺。”
余月亭轻念出声。
“小娘子说什么?”含烟有些不解。
余月亭把玩着垂在耳边的长发,开口解释道,“那位主事,名唤陆挺,不是青州本地人士,打临近的乡里过来讨生活的。。”
含烟有些纳闷,昨日也没听见那位主事自报家门,小娘子是如何得知他的名号的呢?真是奇怪。
“府中可不能缺管事的,含烟,待这位陆主事办妥曹某一事,你去请他前来。”
“是。”
含烟拿来一身品月色蝶纹织金锦裙,笑盈盈说道,“这身衣裳自做了来,小娘子还未上过身呢,冬日里太寒,春日回暖穿这个正好。
今日风有些急,含烟又再去给小娘子取了件褙子来,石青色与这裙子极相配。”
余月亭扬扬手止住含烟,“还是取长袍来吧。”
含烟有几分诧异,都到青州家宅了,还是要穿男装么?
不过向来也不多嘴,将裙裳收拾起来,取了一身银线白袍的男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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