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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朔只得沉声吩咐:“宣。”

他从头到尾都没想故意隐瞒身份一直以来都是火头营的人将他认错了而已。所以得知那厨娘要过来,只轻微皱了下眉。

想到小厨娘在这里,自己能恢复味觉吃上一顿美味饭菜,他对池青擅作主张的不满也就淡了些。

昨日在酒楼那厨娘一通溜须拍马把自己夸得天花乱坠他突然也想瞧瞧,小厨娘今日得知自己就是她口中的大将军,会是一副什么表情。

帐帘子被门口的侍卫撩起几个火头军捧着托盘鱼贯而入。

姜言意跟李厨子在最后面,手上的捧着压轴菜“扒芙蓉排翅”。

来之前李厨子怕出什么岔子,特意交代过她,进帐后莫要乱瞧乱看,免得冲撞了贵人惹祸上身。

但封朔是正对大门坐着的,姜言意一进帐,就跟他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见他坐在主位上姜言意还懵了一下,心说那不是大将军该坐的位置么?难不成是大将军有事先走了?

她一脸呆样看得封朔唇角微不可见地勾了勾。

李厨子在她后面见她愣在原地,赶紧低声喝她:“姜花,愣着作甚?快给大将军上菜啊!”

大……大将军?

姜言意险些咬到自己舌头。

坐在上面的那不是军师么?

她满脸惊愕,封朔嘴角勾起的弧度却深了几许。

这小厨娘千变万化的表情怪有意思的。

姜言意现在整个人都是木的端着扒芙蓉排翅僵硬上前若不是两手还捧着托盘她怕是得紧张得同手同脚。

从大帐门口走到主位不过两丈距离,她愣是走出了度日如年的感觉。

边走边想,自己有没有在他跟前说过什么关于大将军的坏话。

等走到桌案前的时候,姜言意也回忆完了。

很好,她只在他跟前狂夸过大将军,从来没有说过大将军半分不好。

姜言意心安几分,把托盘放到矮几上,用双手将盛装扒芙蓉排翅的白瓷盘捧了出来。

玉手捧白瓷,一时竟分不清哪一个更白腻些。

封朔目光微移,从他的角度,恰好能瞧见姜言意半跪着上菜时后背绷起的一个优美弧度,用素带束起的腰纤细惊人,仿佛不堪一握。

他不合时宜的想起之前不经意瞧见的,将她胸前的兜衣撑得鼓鼓囊囊的那两团。

她这是腰上不长肉,全长到了胸前?

他正有些出神,坐在右下方的陆临远遥遥向他举杯:“临远敬王爷一杯。”

封朔这才猛然打住思绪,拿起一旁的酒樽,向着陆临远的方向象征性举了一下,一口饮尽。

心中莫名的烦躁,自己这是怎么了?

姜言意听见陆临远的声音,只觉着说话的人声音有几分耳熟,她不经意往那边瞟了一眼。

跪坐在蒲团上的是个满身书卷气的青年,他身穿一袭月白色的袍子,形容消瘦,但精气神不错,腰背挺得笔直,端的是兰枝玉树之姿。

姜言意微微一愣,心说这不是原主到死都念念不忘的男二陆临远么?

长得是真不错,但比起原主记忆中的少了些风光霁月,多了几许沧桑和成熟。

等等!

这是陆临远?

他怎么会在这里?!

姜言意盯着陆临远看了几秒,表情立马就跟见了鬼似的,恨不能拿托盘挡着自己脸。

她若是被陆临远当众指认出来,那可就完犊子了!

话说陆临远举杯后,却发现封朔似乎兴致不高,且对方用的是酒樽,而他这一桌只有白瓷小酒杯,他顿时心中不安。

敬酒却以小杯敬人家大杯,这可是大忌。

他频频看向封朔那边,好几次想张口解释什么,但封朔已经动筷,有道是“食不言寝不语”,他一时半会儿寻不到契机。

倒是那名上菜的女子,见到他先是一愣,随即就跟见了鬼似的。

陆临远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脸,他记得他年轻时长得挺俊的,不至于把人吓成这样吧?

他不由得打量了那女子几眼,隐隐觉得她面相有几分熟悉,却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上一世他闭眼时,已是古稀之年,对自己二十来岁时的记忆,许多无关紧要的人和事,早已模糊了。

他思索时,姜言意反应过来后,已经麻溜开始退下。

但就在这时,陆临远终于忆起那么一个模糊的影子,连带她曾经做的许多恶心事一道想了起来,眼中不由露出几分嫌恶:“是你……”

姜言意只觉头皮一阵阵发麻,捏着托盘的手指也因力道太大而指尖泛白。

封朔闻言抬起头来,见陆临远看着小厨娘的目光不善,而小厨娘被吓得脸都白了。

他心中莫名生出几分不悦,道:“这是我军营里的厨娘姜花,贤侄识得?”

陆临远一听姜言意改了名字,还成了封朔军中的厨娘,一时间也有些发懵。

他不是那等没有眼力劲儿的人,自然能听出封朔语气中的不快,甚至隐隐还有维护姜言意的意思。

一个普通厨娘可没本事让一朝王爷记住名讳,陆临远觉得封朔跟姜言意之间肯定有些什么。

这个认知让他心情格外复杂,一面觉得辽南王威名赫赫、英明神武,怎么就被这等女子迷惑了一面又觉得姜言意不是一直没脸没皮地喜欢着自己的么?

他以为甩不掉的狗皮膏药转眼就黏到了别处,搞得好像一直是他在自作多情一样,陆临远心中颇不是滋味。

尽管一时间思绪万千,他还是很快认清了形式:姜言意无非是向封朔隐瞒了身份而已,思及京城姜家已经对外宣称她暴毙,她此举倒也情有可原。自己便是贸然揭穿她的身份,辽南王也不会严惩她,反倒是会对自己的印象大打折扣。

毕竟自己一个男子,就因为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针对一个女子,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反正她上一辈子是死在了西州大营,姑且还是让一切按着上一世的轨迹走吧。

陆临远对着封朔歉疚一笑:“叫王爷见笑了,是临远认错了人。”

“原是如此。”

封朔收回目光,陆临远才觉身上骤然一轻。

姜言意也松了一口气,就这一会儿工夫,她感觉自己像是上了一趟刑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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