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突然安静,江盈袖扭头看向站在角落努力缩减自己存在感的宫女。
“再去取双玉箸来。”
“是……”宫女战战兢兢下去。
不多时,新的玉箸就摆在了江盈袖面前,她将它塞进沈辛手里,“陛下,好好用膳。”
沈辛握着玉箸,心绪复杂。
他闭了闭眼,才叹息着道:“日后莫要再说这等话了,我不喜欢,谁若是敢在你面前说什么,直接处置了便是,处置不了的告诉我。”
犀利的视线扫过屋内的宫人们,后者纷纷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喘一下。
闻言,江盈袖莞尔,“陛下多虑了,无人在妾身面前说什么,只是……妾身自惭形秽、无颜见君罢了。”
说着她苦笑一声,垂下眉眼,掩下眼底的失落与哀怜。
沈辛心中微恸,摆摆手示意伺候的人都下去,顺带关上了殿门。
整个殿内便只剩他二人。
不知又沉默了多久,沈辛伸手牵起江盈袖,摸着上面与其他人不一样的略带粗糙的触感,柔软便席上了心头。
“冬日里可还在冻手?”
江盈袖摇摇头,“陛下让内务府送来的玉兰膏很好用。”
其实还是有的,习惯性在冬天冻手冻脚的人,哪怕后来养得再好,也比寻常人更容易冻伤。
但比起曾经的日子,已经是天上地下了。
沈辛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确实没冻伤的痕迹,心下便放心了许多。
“别再说那些话了,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听。”沈辛看着她的那双凤目里满是怜惜,“在这宫里,没人能贬低你。”
江盈袖抬眸看了他一眼,泪水盈盈,“奴婢不值得……”她下意识用了以前的称呼。
她不过是个谁都能踩上一脚的宫女,贱命一条,如今甚至连一个女子基本的美貌都没有,哪怕沈辛再小心捧着她,她也满心惶恐。
“值得。”沈辛声音不大,语气却十分坚定,不容人反驳。
他伸手试图摘下江盈袖蒙着的面纱,江盈袖似乎想要阻止,最终却还是抵不过沈辛的执意。
面纱垂在耳侧,灼灼灯火下,露出了那崎岖不平、斑驳丑陋的半张侧脸。
沈辛伸手轻轻抚摸,似乎怕动作大一点便会弄疼对方一般。
“今晚上药了吗?”
“尚未。”
沈辛领着她进了室内,从柜子里找出一盒太医院特制药膏,亲手给对方涂抹上。
动作娴熟自然,没有丝毫抵触。
“这么多年了,药膏都没换过,下回我问问太医院都怎么办事的。”
江盈袖莞尔,“陛下别为难太医们了,妾身这脸自受伤后火毒过重,这药改得继续抹两年呢。”
“能被陛下如此记挂,妾身很高兴。”
她笑得眉眼弯弯,从另外半张脸能看出,若是没受伤,她也算是个清秀美人。
可惜……没有如果。
沈辛默默看着她,眼中的情绪汹涌翻滚。
上辈子,只有江盈袖走得比他早,他甚至都不知道那一天的事是怎么发生的,只是一觉醒来,便收到了佛堂起火,太后被困火中,同在佛堂的江盈袖试图将对方救出,最终却功亏一篑,甚至赔上了自己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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