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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过后,顾长亭就被同僚叫走,去酒楼饮酒了。于是便由老夫人和主母陈氏带着六个孩子和一众小厮女使出发去落河边放河灯,替祖宗引路。

放河灯是中元节最后一项任务,每一盏灯都会引领着先祖的灵魂渡过三途川,回归彼岸。尽管这是充满了仪式感的行为,但在孩子们看来,在没有比这更开心的了。每年,家家户户的小孩都会憋足了劲儿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做河灯,然后在河边比赛看谁家的飘得最远亮得最久。

灵芝跟祖母、邵妈妈坐一辆马车,陈氏带着道之和白露坐一辆,妾室不能出门,顾游之、顾萋萋和顾羡之坐一辆。

马车上,灵芝赖在祖母怀里,腻在一起。

“伊儿,你想不想去诸太傅的学堂读书?”老夫人想起饭桌上灵芝一直没说话,便问道。

“祖母让我去我就去。”灵芝回答道,虽然她并不知道学堂是干什么的,但听大家讲话的内容,觉得这位诸太傅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人,能跟有本事的人学本领,总归不会是件坏事。

“这是什么话。”老夫人松开搂着灵芝的手,扶正她,看着灵芝的眼睛,郑重地说:“虽然你是女子,但你也要跟男子一样去读书明理,虽不指望你真能参加科考,但也要做一个有学识的人。我们女子,在世上活,虽说嫁人是件一顶一重要的事情,但也绝不能看低了自己,觉得自己处处不如男人。大是大非前要有自己的主意,万不能只看那些个家长里短,跟自家人斗得你死我活。”

灵芝第一次见到老夫人这么严肃地跟自己说话,于是点头,将她的话谨记在心。

“对!女子也要为自己活!”邵妈妈在一旁说道:“这世界大着呢,咱不能只看着这深宅大院。如若将来世道变了,也许女子也可以和男子一样走南闯北,游历大好河山。”

灵芝点了点头。来人间快半年了,日日听祖母和邵妈妈谈的最多的就是嫁人生子。陈氏那边教诲最多的也是什么要精通女红,会管家之类的。作为一个菌类,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人类对交|配看得这么重?

在动物的世界里,永远都是雄性铆足了劲儿去吸引雌性。不管是鸟儿还是兽儿,即便是狐狸那货,一天到晚也研究如何让自己看上去更威武雄壮,如何能让别的雌狐狸多看自己两眼。反而雌性们都是高傲的不得了,对着诸多雄性挑挑拣拣的。没见过到了人类这地界儿,雌性都这么卑微。陈氏和田小娘两人为着主君晚上能去谁的屋里歇息,相互能恨死对方。抛开这些争风吃醋的,还有今天,妾室们连出门放河灯的资格都没有,真是没有地位。

而且祖母和邵妈妈说什么“为自己活”难道不是常识吗?难道别人嫁了人就不是“为自己活”了吗?还是嫁人是个什么了不得的脱胎换骨仪式?一旦受礼,自己就变得控制不了自己,只能为别人活吗?人类真的好难懂啊……

脑子里的疑问越来越多了,这么想来,灵芝也开始期待去学堂了,那位超级厉害的诸太傅应该能回答这些问题。

落河边热闹非凡,夜市里灯火通明,人头涌动。小商贩们铆足了劲儿的吆喝,比先前城隍庙前的集市还热闹,各色商品琳琅满目,看得灵芝欢喜的不得了。

顾家人抵达的时候,已经有心急地将河灯放出去的了。远远地看着漆黑的河面上飘着星星点点的火光,越是靠近岸边,火光越密集,如在崆峒山夜晚看到的星河,甚是好看。

马车一停,孩子们立刻拿着自己的河灯奔向河边,小厮女使们赶紧跟了过去,生怕小主子们遇到冲撞。

顾道之的河灯跟他本人一样,简朴而郑重,就是一个四四方方白纸糊出来的,更像是一个灯笼,质朴地写着“家宅兴旺”四个大字。

顾白露的河灯做得很精致,是莲花形状的,特地挑选的桃红色彩纸糊出来的,花心中央专门留出位置放蜡烛,很是别致。

顾游之的河灯简直比顾道之的还对付,跟街边商贩们卖的一模一样,得,省事儿,明眼人都能看出是直接是买来的。

顾萋萋的河灯一拿出来,就让顾白露的相形见绌了。虽然同是采用了莲花形状的,但每片花瓣的颜色都不同,是花了心思做的七彩莲花灯。为了让河灯飘远了也不被吹灭,还特地给花蕊中央的蜡烛做了一个半透明的小罩子,即便是风吹过,也不那么容易灭。

顾伊人的河灯放在萋萋的旁边,简直就是一坨怪异的东西。灵芝本来想做成莲花的,可怎么都没办法把竹条绑成花瓣的形状,索性放弃,便由着竹条自己的形状,所以每片叶子都奇形怪状地。这么拼凑在一起,竟有一种怪异的美感。

“羡之哥哥,你的河灯呢?”灵芝看到站在一旁的顾羡之,两手空空背在身后,看着顾游之和顾萋萋的背影沉默不语。

“我没心情。”顾羡之梗着脖子,僵硬地吐出这四个字。

灵芝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了顾游之和顾萋萋。兄妹俩有说有笑,甚是开心,旁边四五个小厮女使们伺候着,很是周到。

灵芝好歹有祖母,虽然祖母乏了不想下车,但至少邵妈妈陪着自己过来了。再看看羡之这边,除了他自己,谁都没有。是啊,韩小娘被赶出府以后,没人知道她的下落,灵芝不禁想到,没人照顾,这段日子顾羡之是怎么过来的呢?

灵芝不舍得看顾羡之这么悲凉,于是拉着他的袖子撒娇道:“我害怕,羡之哥哥帮我点火好不好?”

邵妈妈立刻理解了灵芝的意思,露出欣慰地笑容,将手里的火折子递给了顾羡之。

顾羡之被突如其来的善意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自己从未注意过这个小豆丁妹妹,她竟然想着安慰起自己来了。羡之愣了一小会儿,想通了对方的善意后,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笑着接过了邵妈妈手里的火折子,给灵芝的河灯点蜡烛。

可惜灵芝的河灯做得太烂了,蜡烛怎么都无法立在河灯中心,顾羡之试了好几次都不成功,索性用火折子烫化了底部的蜡,粘在了河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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