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泗回归漠狄带回了关于凉州的许多讯息。回到漠狄的李泗摇身一变,身份变成了不勒大将军多年离家的小儿子。
为了漠狄大计,李泗幼时便离家被送去凉州做了漠狄的内应。十余年后老不勒大将军家中儿子们开始争权,李泗才回归。回归后的李泗,引得不勒大将军的其他儿子警惕万分,尤其是长子阿尔野。
李泗回来后赢得了新漠狄王木措的热情招待。不光如此,里三层外三层李泗走到哪里对他的护卫就跟到哪里。
阿尔野不屑地与其他兄弟们说:“一个小杂种去了凉州那么多年回来后就身份这么不一样了?大王还说要小心凉州的狼真是多虑!这是我漠狄的地盘凉州的狼来多少,我杀多少!”
不勒大将军私下听闻长子的傲慢立即派人大大夸奖一番面对凉州新狼王,就要有这种气势才行!
李泗和长子阿尔野之间的内斗,不勒将军乐见其成。
而正是这个时候,李泗接触到的人有些死,有些活。整个漠狄对此严阵以待李泗逃走,以原霁的记仇原霁一定不会放过李泗。
如今原霁的报复来了。
这早在木措的预料中。
让木措烦躁的是死的人除了都见过李泗这点外毫无规律性。为了捉到原霁木措让人放松对李泗的保护。然而一旦放松,李泗身边卫士们便死得多。木措再加强保护,原霁一看没有突破口,便沉寂下去,不再骚扰。
木措花大力气搜索王城中的大魏人,大力捕杀赐死,用各种残酷的手段。次日,躲在暗处的原霁,用同样的残忍手段,将随机捉到的漠狄人的尸首挂在城墙上,向木措宣战。
木措如何做,原霁如何报复。
但原霁沉着气,从来没主动现身过。
原霁的猎杀没有规律可循,便是让木措最头痛的。没有规律可循,便是说即便木措将李泗关在最中间的大牢,四周布满卫士或者没有一个卫士,原霁都可能不出现。
木措为此愤怒:“狼崽子!比原二郎狡猾得多!”
漠狄人与大魏语言不通,他们叫原霁的名字十分困难,便通常用“原七”“凉州狼”这样的称呼代指原霁。
不勒老将军喝着浊酒,砸吧嘴道:“原二和原七不一样啊。我们都知道原七现在就在王城,但我们什么时候见原二孤身犯险过?就你父王那次……原二唯一一次冲动,还搞死了大王。原家这群人,咱们打交道了一辈子,没什么好怕的。”
“大王,将军!”一个武士在毡帘外报告,被领进帐中,他眼中仍流露着无限恐惧。
木措喝道:“怕什么?”
武士压抑着情绪,齿间打颤,面对不勒老将军时,目光微闪一下。武士颤声:“您家中刚出生的孩子,死、死了……”
不勒大吼:“什么?!”
他一拍案木,猛虎般的身形跳起。他大步就向外走,拉着武士嘀嘀咕咕半天。待他回来,他面容铁青,向木措拱手:“大王,一定要杀了原七郎!我家中竟然都能被他混进去,他还杀了我刚出襁褓的孩子……孩子无辜,他太过冷血了!”
木措安抚这位老将军,看得老将军目中泪光点点,他拍拍老将军的肩,忽然问:“听说将军的长子要娶小老婆?”
老将军一怔,然后恍然。他本犹豫不该在儿子的喜事上闹事,何况万一原霁不入陷阱呢,但是想到自己才出生没多久就被弄死的幼子……老将军沉声:“但听大王吩咐!”
木措朗笑点头,他冷酷道:“那就将您孩子死的消息放出去,让整个王城的百姓都听着凉州狼和我们是敌人,不共戴天!那头狼连这么小的孩子都杀,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满城百姓,谁要敢私藏大魏人,以死罪论!”
一夜之间,为了不被大魏人混淆视听,整个漠狄王城将大魏人士赶出,概不收留。入春后,漠狄仍是阴冷的,大雪连连。这些大魏人士被赶出去后,是死是活,漠狄人盖不关心。
城中仿照大魏所建的酒楼中,一碗马奶酒下肚,扮作漠狄人士的原霁与赵江河坐在二楼上,看着下方大魏人被套着铁索,赶出王城。其余武士去打探消息,赵江河看到下方的百姓被如此对待,拳头捏紧,咯咯作响。
同样漠狄人扮相的赵江河,虎目瞪向自己对面那个沾着络腮胡子强装成熟的老友:“大魏百姓被这么对待,我们也不管?这些百姓出了城,就会被大雪冻死!”
原霁无情:“那也没有办法。”
赵江河:“你!”
原霁:“大魏人深入漠狄,都是在大魏过不下去了,要么是逃犯,要么本就是险中求财,求富。他们进入西域,就应该想清楚大魏朝廷不可能完全庇护他们。我们的处境本就艰难,不应为这些人提前暴露。
“木措在用这些人激我们现身。现在根本不到我们现身的时候。江河,大局为重。我们此来是捉拿一人,震慑漠狄人,多余的事少做。”
赵江河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
只是身为大魏人,见到自己的同族人流落异乡,被人这般对待,总是难免共情。
赵江河低声:“我们行兵打仗,本就是为了庇护百姓。”
原霁垂着目,他放置在案上的手臂微僵,他的语气却平静如河:“生死无常,我们此行成功,可以救更多的人。江河,我二哥跟我说,做了将军,是要看淡生死的。”
赵江河:“所以一点都不让人接济么?”
原霁沉默片刻后,说:“我让十步去给凉州传讯,我二哥何时能派人过来,又能救多少,就不是我们的事了。”
听闻凉州会出兵,赵江河稍微放松下。赵江河便关注起下方事情的起因,正是因为老将军幼子的死亡。赵江河夸奖原霁:“少青,你可真是厉害!我整日与你待在一起,怎么不见你什么时候摸去将军府下的手?”
原霁撩目,长睫颤抖,目光静静看着赵江河,目中带着三分奚落嘲弄。
赵江河:“怎么?”
原霁:“将军府守卫森严,我一个人,虽试图摸过,但没成功摸进去将军府。”
赵江河:“啊?”
原霁手指轻轻搓着酒碗边沿:“一个不足一岁的孩子,我也没心狠手辣到那种程度,说杀就杀。”
赵江河无言,目露疑惑,又恍然。
原霁戏谑喃声:“看来漠狄王庭内部也有争斗,有人趁机挑拨这位大将军和漠狄王的关系,或者……干脆是木措将这位老将军当枪使,来对付我。漠狄内部权力斗争,也很乱啊。”
赵江河:“这正是我们的机会。”
他问:“那位老将军的长子娶小老婆,这种场所,李泗那混蛋肯定出现,我们去不去?”
原霁:“去吧。”
赵江河凝视他:“你可想好了,漠狄人巴不得你现身,想把你留下。”
原霁目中阴鸷连连,在漠狄一个月的风霜露宿,让他更显酷冷。他轻声:“谁不是呢。”
元月之日,刚解了毒、身体还虚弱的蒋墨和自己的母亲争执之下,终是靠着暴虐的脾气,与他身体的羸弱,赢得了长乐长公主的退让。长乐公主将张望若交了出来,让蒋墨自己处理此事。
蒋墨被关幼萱扶着,披衣靠着床榻,冷冷地盯着张望若进屋来。
关幼萱紧张地盯着张望若,见张望若露出的脸上、手上没有伤口,师姐行走的步伐也与往日无异。关幼萱微微舒口气,露出笑容:“师姐!”
张望若和自己小师妹颔首打招呼后,看向蒋墨。她目中含着一丝笑:“柏寒这是醒了?”
关幼萱明显感觉到自己师姐看过来时,蒋墨靠着自己的身体僵了片刻。关幼萱疑惑的目光看向蒋墨,见蒋墨阴声:“你就知道我肯定会醒?没有被毒弄死?”
张望若笑一声:“自然啊。李泗身上哪来的那么厉害的毒,他要是能弄死一个人,他第一要弄死的就是原霁,或者弄死你母亲、你父亲,都比你这个长安城中的贵公子有用得多。毒下到井水中,长安城中又有天下医术最高的御医们,我便知道柏寒必然性命无恙得保。”
蒋墨被她对自己的鄙夷,气得脸色难看,差点又要吐血晕倒。他强撑着:“那你进去我母亲的牢狱,是何目的?”
张望若想了想,抱歉地看着他:“赎罪啊。”
蒋墨冷嘲:“不是吧?你是怕我醒来,与你算账吧?你那般对我,分明是打算逃走的。但是出了李泗这事,我昏迷不醒,所有人被严加看管,你显然是脱不开身,走不了了。与其我醒后与你要死要活地算账,不如你直接进我母亲的牢狱,我母亲要是把你折腾个半死,等你出来,我的气也消了,不好意思对你下手了。”
蒋墨:“你这个混账!你是为了洗清自己的无辜,你根本不、不……对我一点也不好!”
他语气里的愤怒之余,透着许多委屈与怨苦。他和自己这位老师交手,竟然要绞尽脑汁猜老师的心思……张望若并不像旁人那般敬他的身份,他在她面前,如同被她刷着玩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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