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起来像一块裹着蜜糖馅儿的点心,轻易便勾起人的贪念,任哪一个见过的人都无法拒绝。
“不见不散!”明晗尝到其中滋味,悦声应道。
对明日的期待冲淡了当日分别的难过,两个人各自回去,顾清时算着时间,在侧门外等了一会儿,到了院里的人再换岗时,便匆匆拎着那个夜里拿出来的木桶快步跑了回去。
祺官儿忐忑了一夜,见了他总算松一口气,把衣服换回来,见他被冻透,忙备了热水让他好好泡个澡,在炉鼎中添了炭,把温度又提上来一些。
顾清时浸在温暖的水里,目光盯着搭在旁边木架上的那件女子的大氅,好长时间都没出声,恍惚想着这两次相见,人好似中了邪一样,鬼使神差地便与她与她约定了明日。
他隐隐知道这样不对,他是已有婚约的人,婚期将近,就应该待在家里安生等着,最不该再与其他女子私下相会。
可转念,人又使劲儿摇了摇头,说服自己,他们只是志趣相投,聊些话本子而已,什么逾规越矩的事情都没做,难道成了亲,就不许人在外面交朋友了么,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顾清时乱七八糟想着许多,末了撩了一捧温热的水扑在脸上,轻轻吐出一口气,却是不能问心无愧,仍旧不安。
祺官儿在屏风外边儿忙碌着,也看见了那件衣裳,心中直打鼓,又惊又怕。
他到底出身低些,平日里做活与人接触得也多,不似顾清时这般单纯,看他这样子,便知道他已将人入了心里去,觉得这回真是自家少爷做得荒唐,若是让大公子知道,非得活剥了他俩的皮不可。
他不敢提,抱着侥幸想本子已经拿回来了,也许小少爷已经跟那女子断了也未可知。
顾清时夜里受凉,早上又有些发烧,吃了药躺在床上睡了一整天,等到入夜后稍微好些,又要出门赴约。
祺官儿吓得腿直发软,顾清时却有理由,坚持要把昨日穿回来的衣服给玉京谣送还回去。
祺官儿劝不住他,想着这回总该是最后一次了,便依了他,仍是换了衣服后趁着夜色浓重,放他偷偷离开。
今日明晗有了经验,小公子到的时候,她已经提前让店里的小二夹了烧着的炭火过来,把屋里熏得暖暖的,热茶也已烹好备着。
原本谈话本子的事情只是个彼此想要见面的噱头,可真见了,两个人之间除了这个,又没了其他可说的。
顾清时的折子本来就短,残篇更是只剩了寥寥数句,充作借口之后就被他放在了一边,讲起明晗的本子来,这回就是说来话长了。
顾清时抱着暖洋洋的白瓷茶杯,小口啜饮一口,听着她侃侃而谈,也不知道怎么,真就从那些枯燥的韵法格律间体会出几分从前无从欣赏的趣味来。
聊到兴起时,明晗提议道:“你我二人这般投缘,不如将我们的点子彼此结合,一同写一册本子出来,你看如何?”
顾清时觉得新奇,什么也没有多问,就很快点头应了下来。
明晗立刻乐开了花,当即便要了笔墨纸砚,要把渐山青的残章给填起来。
顾清时听着她的碎碎念,更是好奇她会写成什么样子,放下茶杯凑过去,主动帮她研起墨来。
明晗心头甜滋滋地冒着糖水儿,毛笔执在手里,蘸下去吸足了墨,变得沉甸甸缀满小公子的心意,写出来的字来也比平常潇洒俊逸,一笔一划都带着对自己前十几年所习所得的卖弄。
顾清时一旁看着,见识短浅地一点也不浪费她的做作,竟也真觉得她行笔的姿态如同书里描述的那些文人墨客,颇具大家之风,偷偷看她认真的神情,更坚定了这个想法,想她如此厉害,将来定能成大器,或许还能够中状元,骑在高头大马上,风风光光地去赴琼林宴。
如果她成了新科状元,跟将军府是否能够相称呢?
顾清时脑中忽然冒出这么个念头来,连他自己都惊了一下,好在低头写字的人并未察觉,写到一处,冥思苦想,不知该用何词,抬眼看向他,撞破了他的注视。
“我不懂韵脚的。”顾清时摇头,掩去方才的诸多想法。
“可是,你平时会怎么写呢?”明晗想不出来。
顾清时托着脑袋,看着那一手漂亮的字,轻声道:“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写。”
“没有韵脚,怎么会舒服?”明晗困惑。
顾清时也不太理解她的执着,道:“你我这样说话,不是也很好么,为何上了戏台就一定要变得文绉绉的,只要与情景贴合,不会出戏便是好的,武人说繁语,反而违和。”
明晗恍然,“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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