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卜刃转头看向前方，呼吸间都是雾蒙蒙的白气，他说：“多谢。”

小满看他，复又低头：“我才该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孤寡的老奶奶。”

“你刚才问我，卜家的人是不是都不劳作。”卜刃突然说。

小满抬头——这人，反射弧是不是有点太长了？

“是。”卜刃低声：“但让我被这么年老的老人养活，我做不到。”

部落里没有退休一说，大部分人要从小劳作到老，连瞎眼老太太也要种点菜，也会去参与秋收，捡拾散落在田埂边的稻谷。

小满若有所思，脚步渐渐放慢。

“卜刃。”

“嗯？”前方的少年回头。

“如果我……想让卜家的人出来劳作，就是你这么大，或者我爹那么大的人，你会支持我吗？”

部落的星点篝火就在卜刃身后，小满看不清他的神情。

部落里人口本来就少，还要养八十多口吃干饭的，连瞎眼跛脚的老太太都要参加劳动。

卜家他们呢？他们是什么？打着敬神名义的寄生虫！

良久，卜刃点头：“会。”

小满整个人都像被点亮一样，她反复追问：“真的吗？是真的吗？”

“你是第一个支持我的，连我娘都反对呢！”

卜刃看了眼他的右手，小满干巴巴傻笑，撒开了手：“不好意思啊，一时激动。”

“你要记住你答应我的，如果到时候在大家面前，没有人站出来支持我的话，我会很无助的。”小满将‘很’拖得老长，部落近在咫尺，两人该分头回家了。

“嗯。”卜刃答应她：“我会支持你的。”

“你人真好。”小满笑着往后跑了几步：“以后你就是我小满的朋友了，下次再一起去老奶奶家吧，再见，我回家去了！”

部落的夜晚很安静，随着聒噪的姒满离开，附近又充满了黑暗和寂静。

卜刃等她走远后，才转身朝卜家走去。

．

过了几天，清早，小满刚起床，发现她爹在盛装打扮。

“哎呀爹，你今天打扮这么好看，是要去当新郎啊？”小满啧啧称奇。

“你胡说什么？”涂氏帮姒壮穿戴好牛皮做的铠甲，连接的绳子被她绑得死紧。

姒壮笑眯眯的：“爹十几年前就当过新郎了，没那瘾啦。”

“小满吃过啦？”

小满举着一只柿子：“正吃呢。”

“爹要去祭祀吗？”

在小满概念里，只有祭祀或者做客才会如此盛装打扮。

姒壮笑笑，毕竟穿戴完毕，比了个擒拿手的姿势：“你爹威武吗？”

“啪啪啪。”小满边吃柿子边鼓掌：“老帅哥了！”

“哈哈哈。”姒壮满意大笑，涂氏取来一包东西。

姒壮背上后，与妻女道别：“夫人，小满，我走了。”

“爹你去哪啊？”小满送出去几步，这才发现她的叔伯、兄弟都穿戴整齐，齐刷刷在门外等着。

“爹！”小满意识到了什么，跑下楼梯：“你们到底要去哪？”

“去血债血偿！”姒和接话道。

什么血什么偿？

小满大叫：“你们要去打仗！？”

为什么没人通知她？要去哪里打？

这么原始的武器，牛皮做的铠甲，这他妈能赢？？

姒壮回身，按着小满的肩膀：“爹跟你说个秘密。”

“我不听……你留着晚上跟我说……不，明天说吧，明天说！”

打仗这种事，再从长计议一下，或者让她帮一下忙提高胜算啊！

小满重重摇头，她被涂氏追着抽的时候，胖乎乎的姒壮总是拦着说孩子还小……一次、两次……无数次，不是亲生也胜似亲生了。

“不行，打仗太危险了！”小满鼻子忽然一酸，死死拽着姒壮的衣服：“你们到底要去哪？能不能不去？”

“爹觉得能赢，一定能赢。”姒壮一本正经道：“你想啊，上次是他们胜了，风水轮流转，这次怎么也该轮到我们了吧。”

“闺女你说，对吧？”

姒和的双目坚定，宛如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剑：“不杀了老野狼报仇，我姒和就不回来！”

“对！我们就不回来！”

“闺女。”姒壮低头在小满耳边，认真说：“爹要是回来晚了，以后你就是族长。”

接着，他拍拍闺女的肩，手劲大得差点把小满拍土里去。

“我们走！”

族长一号召，所有男儿雄赳赳气昂昂，大步走向部落外。

“娘……”

什么叫……什么叫如果他回来晚了，以后她就是族长？

胖爹，不兴这么立flag的，你没见电视剧里说这话的都回不来了吗！！

小满回头望向涂氏，后者双眼通红，触及小满迷茫的眼神时怒骂道：“哭什么哭！报仇，知道什么是报仇吗？”

“就是我们生啖他们的皮肉！”

“你爹是不会输的！”

也不知是在恫吓女儿还是安抚自己，涂氏转身进屋：“进来，拿几张皮子，再去背一袋粮，拿去你那天说的老奶奶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