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炊烟从陈家升起,石慧立在灶膛前,油倒进去,刺啦地热起来,她握着锅铲,把每一块鸡肉都裹上油汁,直至鸡肉变了颜色,才把调好的酱汁倒了下去。
满院子都散在鸡肉香。
她一边收着汁,一边分神听着堂屋的动静,两孩子在嘻嘻哈哈地笑着,中间夹杂着石路青和陈家两个男人谈笑风生的声音。
她没弄明白,怎么就变成这般局面了。
在村口那,陈老头一听石路青是她弟弟,本着她娘家人第一次上门,合该好好照顾,就把人拉到了家里来。
还叫她杀了只鸡。
石慧看着鸡肉心疼得要命,致先生病这么久,也才舍得吃两只鸡,石路青一来,又要杀一只。
石路青见到两孩子,一人给了五文钱,又夸了几句“长得好乖,好可爱”诸如之类的话,便把孩子也笼络了过去。
他又去卧床见了致先,不知说了些什么,致先平日都在床上养病的,今日也肯出来了,现在三个男人都在堂屋坐着,其乐融融。
可那是石路青啊!
是想把她卖了换赌资的人!
也怪自己,石慧恨恨想,没敢和陈家说这段事,毕竟娘家出了个赌徒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自逃出来那刻就没打算和娘家联系,也就一直瞒了下来,谁知,石路青今天自个来了!
可石路青怎么会找到这里来,她明明已经逃得够远了,他会不会把她带回去,再卖给别人?
或是,死皮赖脸找陈家要钱,陈家已经没钱了,甘蔗卖不出去,致先又病了,哪里拿得出钱来?
石慧脑子乱糟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耳边却忽然响起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来。
“娘,糊啦!”
石慧低头一看,锅里滋滋的响,边缘一圈的鸡肉不知何时变得黑糊糊的,粘在锅底上,她赶紧把柴退出来,又把没糊的鸡肉盛出来,糊了的却也舍不得扔,好歹也是肉,将就一下还能入口。
“娘,好香啊。”
石慧见女儿馋得不行,眼睛巴巴地望着她,顿时心软得不行,当下就拿了筷子来,夹了块最嫩的鸡肉吹凉了送进女儿嘴里。
“好吃吗?珠珠。”石慧进了陈家,没过几月就怀了孕,没成想还是双胎,生了才知方是一儿一女都齐了,儿子取名昭昭,女儿取名珠珠。
“好吃!”珠珠连连点头,看着院坝里正在进食的咕咕,明明一身毛呀,怎么这么好吃呢?
珠珠小小的脑袋有大大的疑惑。
石慧早就做好了几个菜,又在陈老头的指令下把将屋檐下挂着的腊肉拿来炒了,只待鸡肉上桌,几人便开吃。
陈老头好客,径直把鸡肉摆在石路青面前,“小石,你第一次来,又是咱老陈家和慧娘娘家第一次聚,你敞开了吃,就把老陈家当你家,千万别客气。”
石路青嘴上应了,却没打算真不客气的大吃一顿。
陈家的情况比之石家也好不了多少,泥糊的墙面已然风干,坑坑洼洼,一看就年月已久,唯一比陈家好些的便是屋子顶上没洞。
就今天这一桌菜,怕也是咬着牙心滴着血做出来的。
昭昭和珠珠排排坐着,他们人小手短,伸长了手也够不着盛鸡肉的盘子,急得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石慧照顾着陈致先,看见这一幕正想替两人各夹一筷子,结果没成想石路青赶在了自己前面,一孩子分了一只鸡腿过去。
???
她家赌徒弟弟啥时候学会谦让了?
偏石路青还温言细语地和两孩子讲,“慢慢吃,别急。”
两孩子嗯嗯点头,脸都快埋到饭碗里去了。
这真的是她弟弟吗?石慧迷惑着,又见石路青转了个头,和身旁的致先熟稔地讲起来,“致先哥,你们家甘蔗总共有多少?”
等等!
“甘蔗……”石慧后知后觉,“你问甘蔗干什么?”
“我想收些甘蔗,”石路青斟酌着开口,“大姐,我听闻和福村甘蔗长得好,正巧在县城里遇到陈叔了,就跟着一起来了。”
原主和石慧都几年没见面了,彼此之间称得上一句陌生,实在没必要还装个赌徒。
“甘蔗我家种了五亩,一亩至少能出5000斤甘蔗。”说起甘蔗陈致先很有几分自豪,他家种的甘蔗在全村都是数一数二的,往年王家收的时候都要比其他的每根贵上一文钱。
陈致先被野猪撞了后一直有些郁郁,他正值壮年,家中就他一个能顶事的男人,他一出事,石慧眼睛都哭肿了好几天,为了给自己治病耗空了家里的钱财,又逢王家不收甘蔗,真是祸不单行。
陈致先哪还有心情出门?他只恨自己没用,帮不上妻儿,还要老父亲为自己奔波劳累。
今日陈老头带着石路青回来,一聊才知石路青准备收甘蔗,眼见着甘蔗有了出路,他能不高兴吗?
一高兴也就愿意从那窄小的卧房出来了。
陈致先又问:“路青你大概要多少?”
“不好说,”石路青不欲说大话,“我暂且要个一百斤回去试水,看能不能成功。
陈家有一万多斤甘蔗,一百斤连九牛一毛都称不上,要是其他人早免不了失望了,可陈致先脸色都没变,对于旁人少,对于他家而言,却实实在在解了他家燃眉之急。
一点两点不嫌少,蚊子肉再小也是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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