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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律第十五条,成婚必须去户籍司的办事处登记,不然就是不合法,而不合法的后果....”竹抱着竹简对棚子里坐的诸多流民道。“我觉得你们应该理解。”

辛子嫌弃旧有的贵族秘密法太随便,完全是贵族君子一张嘴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完全没个好的章程,整个国家她管不了,但自己的封地还是能管的,召集人手集思广益在杀人者死,伤人者刑的八字基础上制定了一部《辛律》。

律条不多,也就两百来条,但那是现在,以后可不保证。

刚出来那会只有一百来条,但辛子要求各地的官吏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记下来,然后根据需要补充《辛律》,这才半年便从一百多条补充到两百多条了,以后只会更多。

更让人佩服的是,两百多条,至少一百条是以诛结尾,区别是诛杀的数量,大部分的后面都跟着株连,不难看出来辛子对株连有多热爱。

剩下一百多条虽然没有诛,但量刑就没轻的。

自然,有罚也有赏,辛子很公平,那些赏的律条也都很丰厚。

重赏重罚,《辛律》完美的诠释了这四个字。

虽然说着你们懂的,但诛还是解释了下后果,杖十。

这大抵是全篇最轻的量刑了,人族民风开放,不婚而媾属于家常便饭,不然就不是杖十,杖一百都有可能。《辛律》不管不婚而媾的事,但管你成婚要不要登记的事,不管不行,登不登记是小事,但不登记的后患却是一大串,继承权、抚养权....太多可以扯皮的地方了,能在一开始就解决还是一开始就解决比较好。

律条设计的范围也很广,从家庭关系到治安,甚至于连怎么种植牧草,什么地种什么作物都有涉猎。

竹也是花了小一年的时间才能将《辛律》背下来,然后在一遍又一遍的教导中倒背如流。

没错。

教导。

她自己才学了小一年就上手教别人了。

封地里识字的人太少了,育幼堂里全是辛子收养的孤儿,满了三岁便有人教导识字,五岁的竹已经学了一年,识得不少字,至少《辛律》的大部分字基本识得,育幼堂的启蒙教材就是这玩意。

也正因为学得好,秋季三个月假期她被拉到流民缓冲营地打短工了。

辛子虽然收养孤儿,但不白养,孤儿们自己也要想办法挣钱开源。

平常的时候孤儿们每日都要抽出两个时辰做草编,读书时也分了四个进度,轮流放长假,一次长假三个月,放假时官署会根据孤儿的成绩安排到官署各处打短工。

不论是做草编赚的钱还是打短工赚的钱都要拿出一半补贴育幼堂,剩下一半则是孤儿自己的,是花还是存,自己决定。

竹很难说在缓冲营地给流民宣讲《辛律》这份工作如何,虽然不劳力,但也真的很累,所幸酬劳丰厚,哪怕回头要分一半给育幼堂,剩下的数目也很可观,足慰心灵。

辛国近来不□□宁,流民有些多,再加上别的地方的流民听说了封地的事,也跑来了封地求生。

怕流民身上有什么传染的疾病,所有流民在入境处登记拿了代表身份的临时性传和代表暂时居住的符后会被带到缓冲营地呆一段时间,确定没什么传染性疾病后会被发一份验,拿着临时性的传和验去被分配的乡里,办正式的传,分地、租农具、牛羊...以后就在那里落户了。

每次看了那些刻写验、传和符的小童,竹便会觉得自己现在这份工作特别好。

刻验传符的小童真的是天麻麻亮时操笔写到天黑,不过数日,字便写得越来越好,手也快断了。

流民在缓冲营地也不是吃白饭。

缓冲营地的位置一直都在变动,在准备修路或修水利的地方,流民要参加修路修水利换粮食,除了工作,还要每天轮流抽出一个时辰听竹宣讲《辛律》,认真听,没记住,回头犯了事被砍了头不能怨别人。

竹也努力解说得简单易懂,让每个人都能听懂记住,在看到那一个又一个的诛后她也不敢敷衍这份工作,不然以后就是一颗颗的人头了。

辛子好杀,辛国几人不知?

辛国无人不知,没被杀过的外来的流民们却是不知,纵不知也听得很认真,不将《辛律》给背熟了就不能离开缓冲营地,而超过两个月还没背熟,缓冲营地也不能呆了,哪来的回哪去。

两个月时间背两百多条律条是不是太长了?

一点都不长,一来氓庶奴隶生活环境太差,对语言的需求并不丰富,甚至连思考的需求都不大,愚昧两个字很搭配,学习起来自然也很慢;二来,九州皆流通,词汇也最多的雅音是上流社会的语言,氓庶奴隶说的都是方言,哪怕和雅音源自同一种语言,但千百年的演化,早已演变成了不同的语言,而每个地方的方言都不一样....若非辛原这一片的方言差异没大到天南地北的程度,实在不行还可以用手语,竹和流民连怎么沟通都是个问题。

饶是如此,竹也在这种情况下学会了多种方言,谈不上精通,但简单的交流却是绰绰有余了,因而也谈不上困难。

钱粮的魅力使人天赋异禀。

真正可以称之为困难的是缓冲营地的人真多,哪怕整个营地的解律者有二十余人,竹的工作量也很可观,从平旦到日暮,休息时间加起来不超过一个时辰,每天结束工作时嗓子都仿佛在冒烟。

无怪乎酬劳丰厚,真是实打实的一分钱一分货。

更令人无奈的是,也不知营地每天提供给她的是什么饮品,虽然难喝到吐,但不管前一天嗓子多难受,翌日起来时都一点事都没有,让人想请病假都没借口。虽然就算能请她也舍不得请,休假是要扣工钱的。

“辛律第三十五条,婚后夫妻不能再睡别的人,违者杖四十,罚铜锱百枚,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男女欢愉是人之常情,但你都已经成婚了,有主了,人皆有独占心理,还这么做很容易引起流血冲突。当然,你可以拒绝成婚,只要不成婚,那么只要不强迫别人,你想睡多少人都行。不过这样的话,未婚而生的子嗣,抚养权和冠姓权按人族的传统,其母的家族有优先权。而孩子都不是你抚养长大的,也就没有赡养你的义务,你老了病了死了都与之无关....对了,不能强迫任何人,不管是男人强迫女人还是女人强迫男人都不可以,要受腐刑的,父母也要杖三十,子不教,父母之过。”

“辛律第四十条,不可遗弃骨肉,养不起就送到育幼堂,否则全都是犯罪,杖五十,罚铜锱两百枚,若是买卖与人为奴,杖一百,罚两百铜锱。附,都不养了,那么子嗣长大后也没有赡养父母的责任,父母老了病了死了统统与子嗣无关,父母若纠缠不清,杖三十。”

“辛律第十四条,见不义而不勇为者,罚铜锱百枚,见义勇为者,共享不义者之罚金....”

秋季时天黑得早,竹又一天的工作结束时金乌早已归巢酣睡,双月高悬。

竹捧着药汁饮品抿了一口。

北方比南方冷,辛国位于九州的北部,更冷,热水放不了多久就会凉透,而解律者这份工作,对饮水需求很大,因而缓冲营地还安排了一个小童专门为戒律者添水,不过这会都结束工作了,自然不会再添水。

真凉。

在育幼堂养成了饮温水习惯的竹只饮了一口便饮不下去了。

将装水的小陶罐放下,竹拿起案摆着的油灯。

棚子里并不暗,整个棚子四面无墙,只有顶上有一层茅草屋顶,天上挂着的明月又一个比一个明亮,哪怕是夜里也很亮。只是这个年头,一百个人至少九十九个人营养不良,都营养不良了自然不免有夜盲的问题,月华再明碰上夜盲瞎子也很无奈。

整个缓冲营地就找不出几个夜里不瞎的,竹亦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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