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废了很大的功夫才终于清理出一条通往城门的道路,城墙上的灰烬也被清扫了干净,简容带着叶明熙登上了城楼。
昨夜狂风暴雨,原本灰蒙蒙的天空被清洗的如明镜一般,天蓝的一如叶明熙第一次来到白云城时候看到的一般。
城下是正在打扫战场的士兵,为了防止时疫,所有的尸体都被焚烧,而这将是一个大工程,叶明熙已经让乐陵那边送来了大量的消毒用酒精,在整个城中进行喷洒消毒,而城外的百姓也陆陆续续的开始回家。
“你看!”叶明熙指着满地的灰烬,“简容,草的生命力是最为顽强的,说不定过几年那里又是一片草原了!”
简容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原本满目的绿色被一片灰色给取代,看不到一点其他的颜色。
“是啊,草木他年还能再发,而人却是比草木更加又韧性的物种,自然也会再次的卷土重来!”
叶明熙点点头,这昆阙草原虽然毁了,但是草原上的人却还在,不论他们走到哪里,他们总会落地生根,也许有一日会再次卷土而来,可是哪有怎么样呢,也许那一日早已没有了大梁!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总会将很多的东西都碾碎在路途上的。
但是至少在现在自百年的时间里,大梁的北疆将会是一片太平。
“等会我就启程回乐陵了!你呢?容大少爷!”
第一次从叶明熙的嘴里听到这个称呼,简容有些不好意思的别开了眼。
“怎么?你现在还不恢复自己的身份?真的要在我身边做侍卫做一辈子?”
简容笑笑:“未尝不可!这白云城也不缺我这么一个,再说我本来就是殿下身边的侍卫啊!”
叶明熙瞟了他一眼道:“你就这点追求?”
简容立刻打蛇随棍上:“我还想做驸马!”
叶明熙还没有说什么,那边便传来一声咳嗽声,只见武甯和容阕站在不远处,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听了多久了。
“见过太后!”
两人对着武甯行了一礼,武甯的眼神在简容的身上打量了个来回,后者立刻刻意的站直了身体,任由太后娘娘的打量,毕竟这位是叶明熙的嫡母,她的婚事需要太后娘娘的同意的。虽然依照他家公主的脾气,她看上眼便可以了,旁人同不同意她都不在乎。
武甯看着叶明熙问道:“你要回乐陵了?”
叶明熙点点头,“太后娘娘若是有空倒是可以来乐陵住上一段时间!”
“好啊!我的时间也不多了,倒是可以去乐陵看看!”
在场的其他三人都被她这句话给惊到了,猛然想起来,她在那场战役开始之前使用了禁术,而原本一年的寿命,直接缩短到了三个月!
武甯见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又笑了起来,“怎么了?我是活够了,这个世间又有什么好留恋的!”
她笑的很开心,一如二十年前,她在北疆和她的兵士一起喝酒时候笑的那么毫无芥蒂。
兜兜转转,只有回到这里她才能笑的这般,在京城的二十年她的笑容就像是镜花水月一般浮在表面,即便笑着,却也笑容不达眼底。
武甯在当日便随着叶明熙回了乐陵,她是骑马去的乐陵,依旧穿着男装,叶明熙也骑在马上,两人一人潇洒,一人秀美,远远的看上去倒是登对。
整个乐陵城中认识叶明熙的人,在看到她和一个翩翩公子一起骑马游街的时候,便纷纷的猜测起这位公子的身份起来,特别是乐陵公主和这位公子还相处亲昵的时候,很多人都向公主府的管家打听是不是公主的好事将近了。
吴嬷嬷每每听到这些流言都要哭笑不得,但是她又不能将那位的身份给透漏出来,而流言之中的这两人却是压根就不在意。
叶明熙带着武甯参观了她的工厂,还特地让她尝试了一下怎么烧制琉璃,又带着她进了她的乐陵行政大楼,以及乐陵的大学,医院,带着她去逛商队们的集市,带着她一起在图书馆看书。
武甯在乐陵住了一个月,而这一个月之中却每日都快乐无比,比她过去四十年的岁月都要开心。
这一年的新年,武甯在乐陵度过,她给叶明熙一个大大的红包,还有一块丹书,这个丹书是当年大梁太祖皇帝颁给武家的,这个丹书代表着无上的权利,即使有一日她真的造反,而这块丹书也能保她一命。
“这个也太贵重了!”叶明熙觉得她实在是无功不受禄。
武甯握着酒杯,醉眼朦胧,“收着吧,武家只有我一个了,我死了武家也没有了,不如给了你,也是给你的一个保障。不过你在这离京城的千里之外,那边什么事情也波及不到你,你就好好的在这里过你的小日子吧!”
叶明熙点点头,她这辈子肯定是不会再踏入京城那片是非之地的。
“我日后要葬在北疆的,”武甯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叶明熙想要伸手扶住她,却被她躲开了,“我没有事,想当年我可是喝倒了所有人的!”
她摇摇晃晃的走到门边,看着整个庭院之中的灯火,眼睛也被灯火映照的亮晶晶的,像是浸着水汽一般。
“这里真好啊!天那么高,地那么广,就是风都是自由的,难怪我阿爹,我阿爷,我伯父,我大哥,他们那么喜欢这里,宁愿埋骨这里!我以后也要葬在这里,就葬在他们的身边!”
听着武甯的话,叶明熙的眼睛忽然很酸涩,无数人看到武家的风光,看到武甯这个皇后的尊贵,可是若是有选择的话,她肯定会选择仅仅做一个武家人,征战千里,马革裹尸,然后长眠在父兄的墓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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