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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枫昼夜兼程赶回西北军营,一杯热水没喝完,就见千珊拎着食盒骂骂咧咧闯进来。

“码的,真是活久见,这群畜牲,老娘这辈子头一次见这么会钻空子的。”

千珊一身铠甲,颇有些灰头土脸,替她摆好碗筷,又倒一杯热茶:“您前脚离开怀远,后脚城中就混进了细作。这群王八羔子,竟然敢行刺老公爷。”

“我爹怎么样?”夏枫正要拿筷子的手停顿一下。

“好着呢,您别担心。”千珊给自己盛了碗菜汤,泡着饼一块吃,边吃边道:“咱老公爷说了,再来百八十个给他活动活动筋骨也不是问题。”

二人坐在军帐中,半点不讲究地围着平素办公的小桌案吃饭。

夏枫换了件旧夹袍,长发随意系在脑后。她仗着年轻底子好,军帐里极少点火盆,冷飕飕的,没比外面暖和多少。

大冷天吃顿热饭让人身心舒爽,她喝了口汤,瞥一眼千珊,问:“你是不是带人出境了?”

“对,最近常有小批羌人骚扰边境,抢了东西就跑,并且杀了几个村民。”千珊塞得满嘴泡饼,嘟囔道:“我带了支小队沿途埋伏,逮住他们十几个人,没全杀,放走几个让他们回大漠报个信。”

“干得好,这群孙子!”夏枫火速吃完饭,撂了筷子,“我这几天不在,你们跟羌人交过几次手?”

千珊喝完最后一口汤,边收拾餐具边道:“就一次,国公爷遇刺的那天晚上,羌人来势汹汹,但是不多,听老范说,仅有一两千人。我遵从您的吩咐,一直留在国公府,那天晚上的羌人明显是有备而来。”

“感觉像是……一面阵前作势强攻,一面从后方切入,”千珊疑惑道,“很奇怪,我觉得他们好像知道您不在西北。”

“对,他们知道,”夏枫摊开文书,缓缓研墨,“因为我在太原也遇到了刺客,也是羌人。”

“什么?”千珊大惊。

墨色细润,浓淡均匀,墨香混在饭菜味儿里并不明显。

夏枫把烛台移近了些,拿起一支细狼毫,轻蘸了蘸:“看来是我推断有误,不仅太原有细作,怀远也有。”

“这怎么可能?”千珊不可置信,“军中就不说了,府里每个人可都是几经排查才能进的。我把国公爷新纳那小妾的祖宗八辈都翻了一遍,应当没有问题才对。”

“我爹这些年虽然贪杯好色,但人还没傻,那小丫头片子要是敢通敌,早让他给剁了。”夏枫摇摇头,“我也想不通,总觉得,咱们陷入了敌人无形的网中。”

入夜,夏枫满脑子疑惑与忧虑,躺在硬板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需要她忧心的事情太多了,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思考。

也不知道一个人留在太原的萧明忱怎么样了,一切可否顺利?宁王殿下文质彬彬的模样,能镇得住王山威那块硬石头吗?

太原就是个要命的乱摊子,军政民生没一样是条理的。夏枫自认交到自己手中肯定解决不了,也不知道萧明忱要从何处下手,会不会有危险?

这一觉注定是睡不安稳的。她躺了半宿才迷迷糊糊酝酿出点睡意,正在梦里挂念心上人,远方恍惚传了来号角声。

号角声愈演愈烈,还伴随着纷杂的鼓声,在静谧的夜晚中响个不停。

夏枫猛然坐起来,推醒睡得不省人事的千珊,也不点灯,几下穿好铠甲,拿起架子上的长戟,冲出军帐。

只见西方黑沉的夜幕中炸开了刺目的焰火,黑夜被燃起的狼烟割裂。各营将士皆披甲而出,正有序地紧急集结。

敌袭!

“大帅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提前通知属下一声。”范普披着大氅,连滚带爬,他一届文弱书生,硬是跑得比军中将士还快。

“回营的时候已经夜深了,就没打扰先生。”夏枫看向西方,面色冷沉。

全营将士转瞬间集结完毕,狂风从军帐上方略过,吹得旌旗猎猎作响。空气中夹杂着冷硬的铁锈味,让人呼吸间都能觉得气管生疼。

“报,范先生,”传讯兵飞速冲到队列前,单膝跪地,一抬头看见夏枫,才发现喊错了人,“范……大帅,敌军潜入北寨,放火烧了北寨空仓,我军北寨空仓四十名守卫,全部被害。”

空仓,顾名思义就是迷惑敌人的假粮仓。

北寨位于大漠边缘,乃是西北军在大庆最北端所设一处大型哨岗,也是第一道防线,以便于随时监控羌人动向。

全营守卫几千人,供给部分由后方定期输送,部分储存在粮仓中。空仓本就是夏枫早已准备好的障眼法,没想到竟在此时起了作用。

夏枫很早就怀疑无孔不入的羌军细作进了怀远内部,果不其然,她一离开,府内就糟了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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