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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闹,顽劣!”皇帝被他逗乐了,大手一挥,“也罢,本来也没指望你想出什么好点子,朕回去再琢磨琢磨!”

“父皇英明。”

国舅适时道:“太子啊,你还年轻,如何与这群人周旋,如何让事情得到圆满的解决,还真是要多向你父皇取取经,陛下的见地,可不是一般帝王能比拟的,那可是…”

“打住打住,”梁帝瞅着国舅,“以后少在朕面前费口舌。”

又对李勖道:

“自你出征,苍休那老顽固都不找朕下棋了,得空去看看他是否还活着。”

李勖颔首,告退。

离开承明殿,他自去了丹霞宫。

当今陛下姓李名戒,字微知。

年少时曾在丧山上的清净观内拜师学艺,师从智周道人,练就一身落拓剑法,长年累月在山中操练,虽不经世事,心胸却陶冶得格外开阔沉定。

李戒下山时已经二十五岁,同年被父亲立为世子,这之后凭借一身好武艺以及过人胆识,号令千军万马,十战九胜。

晋哀帝晚年,八大国柱相互争权,中央孤危,李戒果断站在哀帝身边,与林风眠的祖父林息共同抵挡了无数次同僚带来的压力。

风波平息之后,林息自愿退隐,论功行赏时,李戒自然轮得头功。

这之后,他一路高升,从国柱做到丞相,又干涉司马之权,最终临朝听政,直至晋哀帝这位手腕过软的天子自愿将皇位让出。

李戒登基之初,威压朝臣,笼络贤人,是一方面,再者饮水思源,两度亲临丧山的清净观。

天子仪仗,浩浩汤汤,遥想当年,青涩的男孩只身一人牵着马来,牵着马去,已隔了十数载的光阴。

修炼之人,不被虚名所累,却不能置苍生不顾。

丧山一支本就是道家大宗,平日敬香祈愿者络绎不绝,自智周身上多了帝师称谓,则更加抽不开身。

李戒一为报恩,二为维系朝廷与丧山的关系,请不来师傅,倒将师宗,智周的师傅请了来。

苍休道人如今年过八十,生性却如孩童般不循章法,门下仅有智周一个徒弟,将观里的事儿统统交给智周打理,自己两袖清风,平日教几个皇子读书写字,在这宫中一晃,便是五载。

此时李勖站丹霞宫外,见面前的宫门紧闭,门前甚至生了一些杂草,一棵巨树,树冠之上,竟听不到任何鸟叫,遂对身后的内侍摇头道:“看来师傅闭关有些时日了。”

又道:“可惜这坛好酒他老人家喝不上,我们走吧。”

欲转身,忽有一白影从那树冠飞下,转瞬间,酒壶已被人夺了去。

“好酒?可是用我经常提起的九阴山泉酿的?”随后咕咚咕咚一饮而尽,神色餮足,“果然是,果然是,老朽馋这口已馋了五年,还是你小子有…”

说着突然意识到什么,抬眼果见李勖身依树干,眸子里闪着一股聪明劲儿。

“你小子敢诓老子!不玩了不玩了,我走了!”

去路却被李勖横臂一截:“师傅,徒儿知错了,既被人找着,就别躲了。”

苍休当初答应入宫,不过是为了躲个清净,哪想到来了也不安生,常常苦恼于各路官员登门拜访,索性就关了门,佯装出闭关景象,可骗得了谁,都骗不了眼前这小狐狸。

他道:“谁是你师傅,我说过收你为徒吗?”

少年垂下眼睛,神色哀伤:“那好吧。”

一看这架势,苍休扛不住了:“你、你、你别来这套!老子不信了!”

果然换回李勖狡黠一笑,苍休转身就走:“老狐狸生出来的都是小狐狸。一个偷老子的棋,一个偷老子的功夫。”

李勖跟在苍休身后,吩咐内侍:“去,将我宫里的酒都取来,放到丹霞宫的地窖里”,一边辗转横移比划起来。

“我在北方,看见齐人惯使这招,说来没什么花样,但威力极大。”

苍休老眼一瞥,露出些许不屑,脚却很诚实地往李勖膝下一踢,指点起他:“下盘是下盘,齐人常骑马,练就的下肢力量惊人,此招看似在臂,重心却全在下盘,如此敌来方能岿然不动。”

“这么笨到底像谁?”

“方才谁说我是狐狸?”

苍休语塞,唯飞来一记白眼,李勖松松一笑,他本就无意惹他老人家生气,当即乖觉住口,苍休想起什么,忽地口吻一变,问道:

“如今回来,何时再走?”

“看北府军何时再受皇命。”

“可否不再挂帅?”

李勖沉默。

李勖的坚持苍休懂得,这个少年就是背负得太多,担子太重,他真怕有一天,李勖被压垮,那大梁的未来,还指望谁?但这只狐狸是一只倔强的狐狸,从不被别人左右,认定了,就永不回头。

而苍休的关怀,李勖又何尝不知?

虽然这些年他一直不肯收自己为徒,可是教他的东西样样不少,甚至已超出当初允诺李戒的本分,对他的关心也不亚于任何人。

苍休从李勖十三岁时已看着他长大,自然了解他的心性,当下不再强求什么,道:“凡事不要冒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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