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摸一摸自己的耳朵,然后两手在身前合起来,左手包在右手里。然后鞠躬,跪下。他背诵着祷词,并配合祷词不时用额头触碰地面:
“以仁慈悲悯的主之名。赞美真主,世界之主,仁慈悲悯的主,审判日之王。我们侍奉汝,向汝祷告求助。引领我们行正道,如那些你曾向他们展现仁慈之人,那些心中不怀愤怒之人,那些不曾行歧路之人。”
他望一望他的右边,再望一望左边,向两个写下他的善行和恶行的记录天使致意。
当他朝左边看过去时,他看见了阿卜杜拉。
这个贼没有打断他的祷告,而是咧嘴一笑,露出了他的钢牙。
沃尔夫站起来走了出去。他在外面停下来把凉鞋穿上,阿卜杜拉蹒跚地跟了过来。他们握了握手。
“你是个虔诚的人,和我一样。”阿卜杜拉说,“我知道你早晚会到你父亲的清真寺来的。”
“你在找我?”
“很多人在找你。”
他们一起离开清真寺。阿卜杜拉说:“知道你是个虔诚的信徒,即使是为了那么一大笔钱,我也不能把你出卖给英国人,所以我对范德姆少校说,我不认识哪个人叫作阿历克斯沃尔夫,或者阿赫迈德拉姆哈。”
沃尔夫猛地停下脚步。这么说来他们还在追捕他。他本来已经开始感觉安全了太早了。他拉住阿卜杜拉的胳膊,把他领进一家阿拉伯小馆子。他们坐了下来。
沃尔夫说:“他知道我的阿拉伯名字。”
“除了到哪里去找你,你的一切他都知道。”
沃尔夫很是担心,同时又产生了强烈的好奇。“这个少校是个什么样的人?”他问。
阿卜杜拉耸耸肩。“一个英国男人,不机灵,没礼貌,卡其短裤,脸和番茄一个颜色。”
“你看到的不止这些。”
阿卜杜拉点点头。“这个男人有耐心,有决心。如果我是你,我会害怕他。”
突然之间,沃尔夫害怕起来。
他问:“他做了些什么?”
“他查出了你家里的情况,和你所有兄弟都谈过话,他们说不知道你的事。”
饭馆老板给他们一人送上一盘蚕豆泥和一块粗麦面包。沃尔夫掰开他那块面包,蘸了蘸豆泥。苍蝇开始在碗边聚集。两人都没去理会。
阿卜杜拉嚼着满嘴食物说:“范德姆愿意出一百英镑换你的地址。哈!好像我们会为了钱出卖自己人似的。”
沃尔夫吞下食物。“即使你知道我的地址也不会。”
阿卜杜拉耸耸肩。“要查出来只是小事一桩。”
“我知道。”沃尔夫说,“所以我打算把我的地址告诉你,作为我信赖你的友谊的象征。我住在谢菲尔德酒店。”
阿卜杜拉看起来很伤心。“我的朋友,我知道这不是真的,这是英国人第一个会去查的地方……”
“你误会我了。”沃尔夫说,“我不是那里的房客。我在厨房干活,洗锅子,每天晚上我和其他十来个人睡在那里的地板上。”
“真狡猾!”阿卜杜拉狡黠地笑了。他喜欢这个主意,也很高兴得到情报。“你藏在他们眼皮底下!”
“我知道你会保密的。”沃尔夫说,“而且,作为我感激你的友谊的象征,我希望你能收下我的礼物,一百英镑。”
“但这没有必要”
“我坚持。”
阿卜杜拉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让步了。“那好吧。”
“我会让人把钱送到你家的。”
阿卜杜拉用他的最后一片面包擦了擦空碗。“我得走了。”他说,“早餐我来请吧。”
“谢谢。”
“啊!但我没带钱来,非常非常对不起”
“没关系。”沃尔夫说,“安拉,愿主保佑你。”
阿卜杜拉用传统方式回应:“安拉以撒利马,愿主庇护你。”说完他就出去了。
沃尔夫要了杯咖啡,想着阿卜杜拉的事。显然,这个贼会为了远低于一百英镑的数目背叛沃尔夫。眼下阻止他的是他不知道沃尔夫的地址。他积极地想要找出答案这正是他来清真寺的原因。现在他会试图去查证住在谢菲尔德酒店厨房的说法。这也许不太容易,因为当然没人愿意承认员工睡在厨房地板上事实上沃尔夫一点儿也不确定是否真有这样的事但他估计阿卜杜拉早晚会发现他在说谎。这个说法只不过是拖延战术,收买他的钱也是。然而,当阿卜杜拉终于发现沃尔夫住在索尼娅的船屋里时,他很可能会找沃尔夫要更多的钱,而不是去找范德姆。
目前一切情况还在掌控之中。
沃尔夫在桌子上留了几个米利姆14就出去了。
这座城市已经苏醒过来。马路上交通已经开始堵塞,人行道上挤满了小商贩和乞丐,空气中充满了各种好闻或难闻的气味。沃尔夫到中央邮局去打电话。他打到总司令部找史密斯少校。
“我们这里有十七个姓史密斯的,”接线员告诉他,“你知道名字吗?”
“桑迪。”
“那就是亚历山大史密斯少校了。他现在不在这里。需要留言吗?”
沃尔夫早就知道少校不会在总司令部。现在太早了。“留言内容是,今天中午十二点,在扎马雷克。落款就写。你记下来了吗?”
“记下来了,不过如果告诉我你的名字”
沃尔夫挂上了电话。他离开邮局,朝扎马雷克岛走去。
自从索尼娅让史密斯上钩之后,少校给她送来了一打玫瑰、一盒巧克力、一封情书,还有两次亲自上门请求再和她约会。沃尔夫禁止她回应。到现在少校已经开始怀疑自己还能不能再见到她了。沃尔夫很确定索尼娅是史密斯睡过的第一个漂亮女人。在吊了几天胃口之后,史密斯应该极度渴望见到她,一旦有机会就会扑过来。
在回家的路上,沃尔夫买了一份报纸,但上面还是和往常一样充斥着垃圾。他到船屋的时候,索尼娅还在睡觉。他把卷起来的报纸扔到她身上把她叫醒。她呻吟一声,翻了个身。
沃尔夫抛下她,穿过帘子回到起居室。在另一头的船首那里,是一个小厨房,里面有个挺大的橱柜,装着扫把和清洁用品,沃尔夫打开橱柜门。如果他蜷起腿、低下头,就能钻进去。柜门的门锁只能从外面打开。他翻遍了厨房的抽屉,找到一把刀刃柔韧的小刀。他觉得他也许能从橱柜里面把门打开,只需把刀插到门缝里把弹簧顶住的门闩撬松。他钻到橱柜里,关上门试了试。这办法行得通。
但是他没法透过门框缝看到外面。
他拿来一根钉子和一个熨斗,在柜门的薄木板上和眼睛一样高的位置用钉子敲出一个小孔。他用一把叉子把孔扩大。他再次钻进橱柜,关上门。他把眼睛凑到小孔前。
他看见帘子分开了。索尼娅走进起居室。她四下张望,见他不在屋里显得很惊讶。她耸耸肩,掀起睡裙抓了抓肚皮。沃尔夫忍住没笑。她走进厨房,拿起水壶,拧开了水龙头。
沃尔夫把小刀滑进门缝,撬开门锁。他打开柜门钻出来,说:“早上好。”
索尼娅尖叫起来。
沃尔夫大笑。
她把水壶朝他扔过来。他闪开了。他说:“这是个藏身的好地方,不是吗?”
“你把我吓了一跳,你这个混蛋。”她说。
他捡起水壶递给她。“煮点咖啡吧。”他吩咐她。他把小刀放进橱柜,关上门,走进起居室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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