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载而归买的新衣裳让庄妍音欢喜但对厉秀莹来说却不是那么高兴了。
屋里两张床加一个衣柜本身就没有多大空间,现在还要把衣柜腾出来分给庄妍音一半。
瞧着庄妍音哼着啦啦啦愉快整理十几套新衣裳的模样,厉秀莹就气得牙痒痒。
她心里酸涩陪哥哥来这里已经一年了,各位公子们都没有说给她买过衣裳偏偏这贫苦的小丫头短短几日成了团宠。
庄妍音叠不完那些衣裳,将先叠好的放入衣柜中扭头撞见厉秀莹的模样愣了一下。厉秀莹正憋着火瞪她,她忙小心翼翼地将刚放进去的衣裳拿出来。
“阿秀姐姐这套衣裳是为我十五岁买的,我现在够穿,我送给你吧,还请你不要嫌弃”她双手托着一套碧色衣裳是真想送给厉秀莹。
“我嫌弃。”厉秀莹咬着牙眼眶也难受得通红“别动我的衣柜!”
庄妍音没有再去触怒她虽然她很希望厉秀莹给她当助攻但是这小女孩也没什么恶毒的心思啊。
这书院里就她与厉秀莹两个女孩,厉秀莹吃醋憋屈是自然的如果她是厉秀莹,对她这个小魔鬼就再坏一点,不会处处表现得讨厌她,她一定用绿茶那一套对待敌人。这是她那三个宝藏室友教她的要走绿茶的路,让绿茶无路可走。
连着多日都是晴天,庄妍音一早踩着阳光去了楚夫子的院中。
楚夫子正在庭院中练一套拳法庄妍音远远瞧着,也与养生太极差不多。
“爷爷,早呀!”她昂着脑袋问,“爷爷,你喜不喜欢吃点心?我想给您做个点心。”
楚夫子温目含笑:“铃铛会做什么点心?”
“先不告诉您,这几日我特别想吃,问了大家都没有吃过,我想着该是以前的我吃过的,我去试试,做好了就来!”她行完礼,飞跑着去了厨房。
庄妍音不会做复杂的点心,但这个时代是还没有米花糖的。
她小时爱吃米花糖,妈妈为了卫生常在家里做给她吃,方法说来也不难。
先将大米浸泡两个时辰,晾干水分,锅里放少量油,灶里不生明火,用低温烘炸。
她个子矮,站在灶台前都要踩矮凳。赵阿婆负责生火,想帮她也还不会做,待她一个人做好时已经是傍晚,连晚膳都没同弟子们一起吃。
庭中的长桌前坐满了人,钟斯见庄妍音不在,问厉秀莹:“铃铛怎么没来吃饭?”
“我怎么知道她。”厉秀莹闷声嘀咕。
楚夫子笑道:“她早晨问我吃不吃点心,现下还在做点心。”
“什么点心要这么久?”钟斯起身要去厨房看。
正说着,庄妍音已经与林婶端着点心来了。
她已与林婶在厨房吃过了饭,这米花糖也是林婶与门童们先尝了的,大家都说好吃,她也觉得很成功。
“爷爷,我成功了!”她先端给老人,“爷爷尝一块,这叫米花糖,入口香甜酥脆哦。”
楚夫子拢袖尝了一口,他一生没有别的嗜好,唯爱吃,很多糕点都早尝过,这种香脆的口感还是第一次吃到,当即赞不绝口。
众弟子们要来抢,庄妍音护着自己这盘,让林婶去拿给他们,她端着这盘米花糖单独给厉秀莹。
“阿秀姐姐,这盘你吃。”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别生我气啦。”
厉秀莹仍是哼唧不理她。
厉则朝庄妍音笑道:“给我吧。”他放到厉秀莹桌前,“跟孩子置什么气,你就是在府中太娇惯了,你不是爱吃甜食,夫子都说好吃,尝尝吧。”
“我才不吃她做的。”厉秀莹别过脸。
在场众人都不够吃,纷纷叫林婶再去厨房拿,也瞄准了厉秀莹这一盘。
钟斯收起折扇想来端走米花糖,厉秀莹一愣,连忙护在胸前。
“钟公子别上前,这是我的!”
“你不是不爱吃,分给我们与夫子多好。”
厉秀莹从矮凳上起身退开,拿起一块咬下:“谁说我不爱吃。”
诶?真的很特别诶!这米花糖咬下去香甜酥脆,即便是只含在嘴里也能立刻化开一股甜。
她瞧见庄妍音托腮望着她笑,仍不想给好脸色,板着脸将米花糖送给楚夫子与卫封。
“你们吃吧,我不爱吃。”
卫封只尝了一块,余下的都被楚夫子吃了。
厉秀莹在旁瞅着,心痛的同时还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庄妍音将这一切收入眼底,觉得厉秀莹也很可爱啊。只是卫封果然像书里一样,从没有喜欢吃的食物,也从来不对任何食物嘴馋。
但他刚才明显眼眸一亮,是在克制他自己,还是想先孝敬楚夫子?
她在第二日跟林婶去县中采买,决定买些麦芽糖和花生,做花生糖试试卫封的胃,现在的他是还没有胃病的。
买好食材,庄妍音从粮铺出来时,望着这人来人往的街道,想起她租的那间铺面。不知道初九是锁着门等她的指令,还是用来做了生意?
林婶同长工石旺提着食材出来,瞧见她笑道:“铃铛,走,去前头买些胡椒,夫子啊爱吃胡椒。”
“林婶,我想去前面买个发带。”
林婶示意石旺同她去。
“石伯东西拿得多,我自己去就行了,要还价我就来请您!”
林婶揉揉她脑袋:“待我身边果然是学到了,那好,你先去,若是太贵了就来叫我。”
庄妍音轻快转身,去了货郎摊位前挑选,见林婶与石伯已进了别的铺面,才朝她租的那间铺面去。
二楼阁楼窗外依旧挂着红灯笼,证明初九也无紧急之事暗示她。
只是楼下变成了糕点铺子,摊主是个妇女。她进了店中,妇女笑着迎上来问她需要买什么点心。
“你们背后的掌柜呢?”
妇女微怔,连忙请她上楼去坐。
初九今日正巧在楼上。
他每日都会在一个时间段里等她。
这二层楼的铺面他原本也是只想空着,等庄妍音的指令。但怕她偶尔不便露面,便开成糕点铺,这样即便是她找人来通知也是方便的。
庄妍音赞叹他想得周到。
初九见她如今衣着简朴,头饰也无装扮,道:“公主,您这一月过得可好?”
“我挺好的呀,别在外叫我公主。”
“这里没有外人,楼下那妇人是属下所救,搬货的长工也是被属下搭救,属下不会误用人,您放心。”
望着这条长街琳琅的铺面,庄妍音才意识到很快就要迎来的剧情,卫封要在他们大周开铺面了。
他养兵需要钱,打点大齐官员也需要钱,他在齐国已有十几家连锁商铺,在吴国也有一家商铺,但如今楚夫子长期定居芜州,他也很快就要在这里发展经济。
而他卖的竟然是盐,在四年的时间里逐渐成为大周最大的盐商,大周许多官员都受过他的好处。
各国都是禁止民商卖盐的,由皇家禁榷,但他们大周例外。
庄振羡荒废朝政十多年,盐引被官员滥卖,后来再想管控,盐商根系已深,原书里庄振羡沉迷美色,也懒得管控,只对这些商贾多征了税赋。
如果不是因为有卫封这个烫手山芋要先处理,她此刻早带着庄振羡在复兴民生了。
既然想起了剧情,她怎么可能任由卫封撼动他们国家的经济。
他是男主也不行!
庄妍音道:“你把隔壁也租下来,这里改卖盐,再给我父皇写信,让他对边关四地禁榷,这禁榷圣旨传给你,没有我的命令暂且先不对外施行。”
“哦,我父王可有给我来信,他近日怎么样?”
“有信。属下写了信给公主报平安,皇上也来了信问您过得如何”
在知道庄振羡与沈氏都过得很好后,庄妍音没有逗留太久便下楼了。
出来时正见林婶在四下寻她,她扎进一间布庄,假装正出来,与林婶撞到。
“铃铛,你跑哪去了?我到处找你!”
“林婶,我正想瞧些布学女工呢,才想起忘记给您说一声了。”
“我那屋里有布,学女工你找婶子我呀。”
庄妍音挽着林婶手臂,欢快地上了马车。
县城热闹,叫卖声不绝,街道中央,一青年似是痴傻模样,疯跑着叫嚷:“桥,小桥!”
林婶落下车帘,石伯赶车回郊外。
“瞧这县城虽然热闹,但也有疯疯傻傻的人,下次可别这般跟婶子分开太久。”
“嗯!”
花生糖跟米花糖一样的做法,将花生炒香后加入化好的冰糖与麦芽糖,怕太甜了,庄妍音还加了青梅果脯,待放凉后切成块,再用她挑选的油纸包好。
她包了一大一小两份。
只想悄悄送给卫封,顺便送些给厉秀莹,都是年轻女孩,她看出厉秀莹也是爱吃的。
揣着两包糖回屋,庄妍音见厉秀莹正闷闷不乐对着卫封的住处发呆,一时觉得她也挺可怜。
厉秀莹是真心喜欢卫封,为卫封自杀过一次,便是在她被双亲订婚后。
按时间线来看已经不晚了,厉秀莹很快就要十五岁了。她会先奉父母之命回府一段时间,得知被订婚,独自一人跑回来找卫封,最后一次向他表白,仍被无情拒绝,只想上吊自尽,被厉则救下。这也是厉则后来越来越跟卫封不合的原因,是直到厉则入仕才慢慢被卫封的帝王谋略折服。
这不是书里第一个痴缠卫封的女配,毕竟按男作者的尿性,后面可还有爬床一号,二号,三号
这么算来厉秀莹还不是最疯的那个。
庄妍音默默将大的那袋花生糖拿出来了。
“阿秀姐姐,我做了花生糖,你尝尝吧!”
“我是悄悄做的,还没有给他们哦。”
厉秀莹朝她递了个白眼,本来不打算吃,但闻到了那油纸揭开后的味道到底还是没忍住,板着脸捻起一块放入嘴里。
她一怔,花生还可以这么香的吗!
她之前一直以为这才传入大周没几年的豆子不好吃啊!
厉秀莹咽下嘴里的香甜,又捻起一块吃:“也就凑合吧,是你求我我才吃的。”
庄妍音好笑地弯起唇角,揣着琵琶袖里那一小袋去了卫封院中。
卫夷守在门旁,始终都是淡漠的一张脸。
庄妍音昂起脑袋冲他笑开:“卫大哥,你家公子在吗?”
屋内传出那道清朗的声音:“让她进来吧。”
她朝卫夷行了个礼,小短腿欢快地跨进门槛。
“卫公子,你在看书呀。”
她心下微怔,卫封看的是账本。
她是不识字的,所以他放下手上的账本时很慢,让她瞥见了账本下摊开的芜州商品类目调查。
他果然是要对他们大周下手了。
幸好她早有准备。
有她在,她绝不会让他在他们国家赚到钱不说还来灭他们皇室的!
卫封宽袖覆住那些账本,问她:“你所来何事?”
“卫公子那日答应了可以教我学字,我想感谢你呀,便做了点心来。”
她从琵琶袖里掏出那一小袋花生糖,打开后里面只有几片,原本这袋是顺便送给厉秀莹的,早知道就多留些了。
“我昨日见公子将米花糖都让给爷爷吃了,我想,这就是大家常说的尊老爱幼吧?所以我也要先尊敬公子,毕竟您要教我识字的,就是我的老师啦。”
他唇角轻微扬起。
庄妍音眨眼:“您没有胃病吧?”
“没有。”
“喔,那你尝尝,这是花生糖!”
案上正好有夹茶叶的竹镊子,卫封用镊子夹起一块。
他吃相极是雅正,但还是嚼出了嘎嘣的声音。
庄妍音托着腮期待地望着他。
花生酥脆,青梅酸涩里夹着麦芽糖的甜。
卫封微微一笑:“的确美味,夫子可有吃到?”
“这是我做给你和阿秀姐姐的,明日我再做给爷爷,您不会生气吧?”
他道不会,叫来卫云:“你二人分两块,余下的给夫子送去。”
庄妍音:“!”
“公子,就只有几块,还不够爷爷的下酒菜呢。”她黯然地埋下头,嘟嘴说,“您是想说我不先孝顺爷爷吗”
先前还笑得灿烂的女童一瞬间耷拉着脑袋,黯然委屈的模样还是卫封第一次见。
卫云捧着那油纸,笑道:“公子,铃铛姑娘小小年纪能做出这些来已是不易,还是您留下吃吧。”
卫云很少见自家主子有过什么爱好,如今院中多个活泼的小机灵,还不时爱捣鼓些新鲜吃食,他难得见主子对这些吃食夸赞,自然也希望主子能把好东西留下来。
只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承受之重,教人心疼。
卫封没有说话,但面上松懈已是同意。
卫云取了两块走,到门口递给卫夷。
卫夷嫌弃地睨了眼,随意丢进口中,嘎嘣吃完问:“还有吗?”
“没了,就两块。”
卫夷只得多咽了口口水,继续站岗。
屋内,庄妍音托着腮冲卫封笑。
她这将开心和难过都写在脸上的性子让卫封有了说教的念头。
“你对谁都是这般喜形于色么?”
“喜形于色就是将情绪挂在脸上的意思?”
卫封颔首。
庄妍音笑弯眼睛:“多谢公子教我学词,我又会一个词啦!”
卫封轻轻一笑:“那我再教你一词,不露声色。”他说,“别轻易把悲喜透露给外人,门阀士族里,许多亲人都有可能包藏祸心。”
“嗯!”庄妍音点着脑袋,“我会记住的,以后我就只对公子多笑!”
卫封扬起唇角:“改日再教你识字,我还要阅书,多谢你的点心。”
庄妍音乖乖起身朝他行礼,扮演着没心没肺小欢快离开了屋子。
听卫封刚才那样讲,他心里是深切地记着齐国皇室的仇啊。
除了他父皇与楚夫子,他对谁都不信任。
没回房间,她踩着阳光下的小影子爬到了秋千上荡起秋千玩。
多晒太阳,长得高。
梨树上花儿渐落,枝桠都吐着嫩芽,唯有满地落花证明它曾有绚烂。
厉秀莹踩着落花来到卫封的屋檐下,对卫夷笑道:“我找一下卫公子,帮我传达一下。”
卫夷淡漠着脸:“公子在读书,不见人。”
“我有好东西要给卫公子哦,你进去通传一下。”
卫夷垂眸瞧着她手上的袋子,跟方才庄妍音拿来的那个一样。他依旧淡声道:“厉姑娘不要为难属下。”
卫云笑着从屋内走来:“厉姑娘,我们公子正在温书学习,不见客。”
“咱们住在一个屋檐下,我也不是客呀,我带了好吃的,很好吃的,保证卫公子没吃过!”她将油纸打开一角,露出里面焦香的花生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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