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和之第二天早上离开之前,把睡过的客卧收拾干净了,还用前一天剩下的食材做了早餐,温在锅里,让傅闻声可以起床就吃到。
他乘七点的公交,先去了一趟生一路的木匠店,和老先生最后确认一遍。他到店的时候,老先生正悠哉悠哉地坐在店门口的小竹凳上,提着茶缸子喝绿茶。
“师傅,我是来和你确认的,秋千就照这个做就行了,”乾和之把上次拍的照片翻出来,“就是昨天您给我看的这个。”
老先生皱起眉,老垂的眼皮几乎盖住眼睛,嘴角向下撇,这让他看起来很凶,“你挡着我的阳光了,”他说,“我都看不见茶的热汽儿了。”
“啊?”乾和之被凶得一愣,乖乖地往边上让了让,“现在好了吗?”见老头不给回应,乾和之又重新拿起手机要给对方看,“这个秋”
“知道啦,秋千嘛,会做的。”老头赶人。
真是个怪脾气的老头,乾和之走的时候这么想着,然后搭公交到酸奶店去上班。时间有点早,他开门的时候才刚过九点。
上午没什么生意,隔壁小餐饮店的营业员在门口做广播体操。乾和之老实地坐在店里,隔着扇玻璃门看她。过了会儿,他也开始学她抬手臂,扭腰,跺脚。
她做完了,转身回店里,乾和之下意识收回动作,但突然犹豫了一下。于是门外的姐姐一回头,就看到他要收不收的滑稽动作,然后笑话起他来。
乾和之有点不好意思地站好,背过手,像个罚站的小学生。姐姐走到酸奶店门口,问他,中午要不要一起拼外卖。乾和之点头说好,答应完才想起来忘记问他们中午外卖点什么。
这条街上没几家店,但乾和之照旧不认识几个人,除了酸奶店里的人。但艳艳就不一样,她好像见到谁都能打上一声招呼,至少乾和之是这么觉得的。
所以今天是乾和之的一大步。
乾和之这么想着,然后扭头看了一眼手边的抽屉,那里放着一个袋子,袋子里是他从周密园穿走的第二套衣服,乾和之准备带回家洗一洗,然后再找机会还给傅闻声。
说起来,第一套已经洗干净了,到现在还放在他那里呢,乾和之这么想着,假装苦恼地皱眉,嘴角却疯狂上扬。
徐阿姨终于攒了一笔钱,周末的时候叫乾和之和她一起去黄金店。乾和之被金灿灿的首饰和导购天花乱坠的吹捧迷了眼,分不出好坏,徐阿姨也是,揣着钱一脸无措。
乾和之于是现场向艳艳打电话求助,艳艳说她就在附近,挂了电话后没过几分钟就到了店里,接着就开始和导购吵架。
导购说这个好看百搭衬气质,那个简洁大方,是今年卖得很好的新款。艳艳无情回击,丑,大妈款,送给我我都不要。
导购怒了,“又不是你买?!”
艳艳也瞪眼回去,不甘示弱,“不是我买怎么了?我帮着出主意怎么了?你们店这么了不起?难看还不让人说了?”
乾和之和徐阿姨夹在中间很是难做,最后徐阿姨挑了个中规中矩的项链和耳环,结完账立刻离开了店,脸上没有半点购物的喜悦。
乾和之一会儿要到酸奶店上晚班,徐阿姨也有活儿要做,所以他们在路口告别。艳艳听他打算现在就往酸奶店去,一脸无语地拖着他走进一个破旧的小巷。
乾和之紧张地问她要去哪儿,她说把你卖了。
艳艳领着乾和之拐了两个弯,到了一个瓷砖粘脚的乱糟糟的地方,和一群人挤着电梯上了四层,门还没打开,音浪已经到位。
乾和之没来过歌城,一进来就被眼花缭乱的灯光,左拐右拐的复杂地形,和各扇门里传出的妖魔鬼怪的歌声折腾得晕头转向。
最后他们进了一个小包间,包间里还有隔壁烧烤店的小哥,服装店的姐姐,剩下的人乾和之就不知道来自哪个门派了。
他们应该常有这样的小聚,乾和之听到过两次,有人来问艳艳“晚上唱歌去不啊”这样的问题,不过乾和之自己还是第一次参加。
乾和之进来的时候,包间里的人七嘴八舌地欢迎了他一阵,然后指指角落的机器,让他点歌。乾和之平时不听歌,盯着屏幕划拉了半天也没选出歌来,还被差遣着帮别人点歌。
去买酒水的人两手空空地回来了,后面跟着服务员提着一箱啤酒。包房里的人一拥而上,上去瓜分。乾和之没动,转眼也被人塞了一瓶,然后对着绿色的起白泡的酒瓶发呆。
他犹犹豫豫地抿了一口,皱起脸,很难喝。
他们笑他。
乾和之看别人都一脸淡定,于是喝第二口的时候就尽量憋着,面无表情,然后他咽了一嘴沫儿,打了个嗝,又被笑了。
在场的另外两个男人喝完了一瓶后准备去厕所,问乾和之去不去。乾和之点头,跟着去放水。他们放完水却不着急回包房,而是呆在厕所里吸烟。
“要不要来一根?”其中一个问他。
乾和之摇头,他知道吸烟会把牙齿熏得黑黄,他觉得难看,所以不想要。他们也没逼他,一人一根,然后聊起天来。
他们靠墙站着,吸烟的时候两颊用力地凹陷进去,眼睛眯起来,露出一副很享受的表情,然后上唇微盖过下唇,把烟薄薄地吹出来。
他们说跳槽的事儿,又说起认识的谁做生意成功或者被坑了,谁娶了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谁又被戴了绿帽子,还被出轨对象的家属找上门。
乾和之插不进话,想走又担心不礼貌,只好杵在边上听,吸了半天的二手烟,出来的时候满鼻子满嘴的烟味儿。
回包房之后,他们开始组团打游戏。
乾和之的手机上没有游戏,就只能坐在边上看,看他们一会儿激动地叫唤,应该是高兴的,一会儿又都闷声不吭,看起来像是生气了。
黑色大理石桌面立着、倒着许多瓶瓶罐罐,只有乾和之的那瓶剩的最多。就像他挤不进他们的热闹里一样,就连他的酒瓶都和别人的不一样。
刚到的那会儿他还有点紧张和兴奋,现在这兴奋就和这包间里的温度一样,被冷空调毫不留情地打了下去。
乾和之叹了口气,短暂地想了一瞬,要是他会喝酒,会吸烟,还会打游戏,是不是就能和他们玩儿到一块儿了?
周日上午,乾和之到周密园打扫卫生。
乾和之到的时候,阳台上的洗衣机正在工作。十分钟后,洗衣机工作完成,发出“滴滴”两声,傅闻声从二楼被召唤出来。
乾和之眼看着傅闻声一路从容地走到洗衣机前,打开盖子,然后突然一动不动,石化了似的。乾和之好奇地伸长脖子,小心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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