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乾和之已经摆出一副要从头做到尾的认真架势。转头被数学本的第一题难住,开始翻答案,然后看见答案提前被撕了,露出一副很惋惜的表情。
傅闻声回想起乾和之期末考的年级排名,在将近三百人的高二年级中位列二百七,傅闻声认真地思考起自己捡回来的其实是个傻瓜的可能性。
尽管上什么课,在哪里上课,这些都顺了乾和之的心意,但乾和之还是常常在书房睡着。这个常常的频率基本到了傅闻声每三次抬起头,就能看见一次的程度。
好在乾和之自己也发觉了这样下去不太妙,于是扎起了刘海,又往刘海上绑了一根红线,再把红线绑到傅闻声的手腕上,美其名曰,“先生监督我学习。”
傅闻声于是被迫常常去关注乾和之。
当傅闻声一个下午之内第三次试着判断乾和之托着腮帮子是在思考还是发呆的时候,乾和之支着下巴的左手一软,人就枕到了手臂上,小声地打起了呼。
傅闻声受够了,猛地一揪。
111栋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杀猪一样的惨叫声。
乾和之打瞌睡的现象有所缓解以后,上课听课的效率提高了不少,独立做作业的正确率也有所提升,于是他兴冲冲地做了张试卷,交给傅闻声批改。
可惜出来的结果依然很难看,离及格都差了一截。
乾和之呆呆地看了半天试卷,整个儿萎靡了。
傅闻声也不是很忍心看,就让乾和之先自己对着答案订正,订正不来的再来问。半小时后,乾和之带着一试卷的小圈圈来了。
傅闻声叹了口气,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我对乾和之的学习成绩没有要求。”一边开始给乾和之讲题,却发现乾和之很不在状态。
乾和之右手仍握着笔,左手正无意识地搓着试卷角,搓起一个细细的小卷儿,展开,磨平,再重新搓起来。
傅闻声停了讲解,乾和之也完全没有发现。
傅闻声皱了眉,问他怎么了。
乾和之慢半拍地摇头,不说话,重新握了握笔,食指关节深深地凹下去,但半天过去却一个字都没有写,甚至都没有在看题。
傅闻声也没有再出声。
他看着乾和之,感觉眼前亘着一种无声的对抗,而他自己并不喜欢这样的对抗。他一时间抓不到毛线球的线头,少见地有些烦躁。
“对不起。”过了大约半分钟,乾和之先开了口。
傅闻声看见他一双眼睛发着红。
“对不起哦我这么笨…”乾和之沮丧地低下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帘一样落下来,声音颤抖,“在学校明明都学过了…先生又教了我…可我还是做不对…我怎么都做不对…都这么久了…”
“乾和之。”傅闻声叫了他一声,但他没有反应,还在碎碎念。傅闻声觉得乾和之这是钻了牛角尖魔怔了,有点着急和严肃地又叫了他一遍。
乾和之像突然受了惊,把手里的笔扔开了,然后又把面前的书向远处推,“我不学了…先生,我也不去学校了…我就留在这儿…每天给您做饭,好不好?”乾和之凑近了,伸手去拽傅闻声的衣角,又用乞求的目光看他,瘪着嘴巴,特别可怜。
傅闻声说不清是什么心情,半晌只叹了口气,叫乾和之“别说气话。”
“我…我…没有…说气话…这不是…不是气话。”乾和之哭得脸都红了,还梗着脖子,抽抽噎噎地说着不流利的话。
傅闻声从桌上抽了两张纸巾,按到乾和之的脸上。乾和之不接,只看着。傅闻声只好左手捏着他的脸,右手折了纸巾帮他擦眼泪。
乾和之不吭声了,但眼泪照流不误。
傅闻声换纸巾都要来不及。
他这才注意到,乾和之脸上的皴裂在他压根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已经尽数痊愈了。现在乾和之的脸上有激动的红,也有被纸巾擦多了的红,但没有伤痕的红。
乾和之似乎是一个愈合能力特别强的人。
傅闻声走了神,他屈指,用食指关节在乾和之的下眼睑附近刮了一下,又伸手捏了捏乾和之的脸颊,像在确认真伪。
手下的触感细腻异常。
“就算一时没有见到成效也要继续尝试,改变的契机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会到来。”傅闻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说,“万事开头难。”
乾和之的嘴巴瘪得更厉害了,“可这也太难了…”
傅闻声闻言笑了一声,转头去看乾和之的时候,脸上的笑依然没有散。他的脸上少有这样热切且持久的笑,把乾和之看得眼泪都忘记流了。
傅闻声团了团手上的湿纸巾,扔到垃圾桶里,“你放假到现在都没休息过吧,”然后他揪了揪手腕上的红线,说,“别哭了,我带你出去玩。”
傅:跟我绑红线是要付出代价的,代价是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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