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朝会,建成主动请缨。皇上大喜,立刻予以批准。于是由建成统领三军浩浩荡荡开往前线,建成说:“这一次我一定要率领大军血洗山东,让那些人再也不敢反叛。”魏征笑着说:“殿下觉得那些人为什么会一再反叛呢?”建成说:“很简单,是因为世民养寇自重。”魏征笑着说:“殿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些人之所以一再反叛,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窦建德明明已经归降,却没有办法保全身家性命。他们担心自己落得与窦建德一样的下场,此番殿下只要拿出结交山东豪杰的诚意,这些人将会为殿下所用。想一想,如果殿下是山东豪杰之一,会更愿意与刘黑闼为伍,还是更愿意为殿下所用呢?”建成说:“先生的教诲真是让我如拨云见日、茅塞顿开,此番平了山东之乱,我一定会为先生请功。”魏征笑着说:“我自幼立下治国平天下的志向,追随殿下就是为了实现平生所愿,愿辅佐天下成为圣主,而自己也成为被后世所传颂的贤相。”
而此时,元吉在前线接连吃败仗。听说是建成带兵来增援,他反而感到不安。虽然他在感情上与建成更加亲近,但他也知道打起仗来世民更加在行。建成离京之后,皇上感到非常的不安。裴寂来到寝宫,皇上的脸上写满了忧愁,手里举着酒杯说:“你觉得此番打狼能打胜吗?”裴寂说:“刘黑塔上次已经为秦王所重创,吃饭仓促起兵,虽说看起来声势浩大,实际上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所以皇上不必为他担心,他一定会凯旋而归,为皇上增光。”说到这里皇上叹了一口气,目光非常的黯淡,而且充满了忧伤,说:“使人都希望得到我的这个位置,而他们不知道挣下了这样一份家业之后会有无穷的烦恼,古往今来多少次骨肉相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种事情在朕的儿孙之间发生。”裴寂说:“皇上应该设法绝了秦王的念想。”
皇上说:“虽说秦王已经被削去了兵权,可他毕竟征战多年,军队之中很多将领是由他一手提拔,朝臣之中也有人视他如日月一般,要是真的把他逼急了,做出谋逆之事,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所以对,他只能外以怀柔、内藏锋芒,用渐进之法慢慢的化解他的势力。相信随着承平日久,他的那些军功也会被人淡忘,人们自知跟着他不能得富贵,最终聚拢在他周围的人自会散去。”裴寂说:“皇上深谋远虑,实在是社稷之福。只不过秦府之中从不缺少智囊,想要算计他们恐怕不是那么容易。”一听这话,皇上的目光之中投出了浓浓的杀意,说:“谁要是敢怂恿秦王谋反,刘文静就是前车之鉴。”裴寂说:“皇上目光如炬,皇嗣非常之仁孝,他一定会光大皇上的基业,也能够善待他的兄弟。”皇上的双眼似乎像是看着很远的地方,说:“你方才所说秦府的智囊是谁?”裴寂说:“皇上要杀掉他吗?”
皇上摇摇头说:“如果真的是栋梁之材,希望建成登基之后能够使用他们。我打算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把他们调到外地去,日后建成登基再把他们召回来,这样他们就会对建成心生感激,从而帮助建成安邦定国。”这个时候,萧瑀是朝中少有的从始至终支持秦王的人,皇上不解的说:“你如此毫不避讳的支持秦王,就不怕建成日后登基找你的麻烦吗?”萧瑀说:“多谢皇上提醒,如果命中注定,躲避是没有用的。所以我做事只问是非,不计得失。”皇上一脸诧异的说:“自古以来,废长立幼都是不祥之举,而你却自称只问是非,难道你不知道长幼有序吗?你的肚子里没有装着圣贤之书吗?”萧瑀说:“皇上,像秦王这样的英雄,如果没有被公平的对待,天下人恐怕都会有所怨恨。”
萧瑀的话虽然听起来有些刺耳,却与事实相符。世民在长安百姓的心中是一个几乎不能用语言形容的大英雄,他之所以会有这么高的人气,一是因为他立下了赫赫战功,二是因为他长得非常体面,他本人就像是一束光,出现在哪里,哪里就会有光明。三是因为在他的帐下聚集了很多英雄人物和智慧超群的谋士。萧瑀说:“臣知道有心人士总喜欢拿秦王殿下与前朝太上皇做类比,其实这二者有着非常大的不同。”一听这话皇上来了兴致说:“有何不同?”萧瑀说:“第一,秦王的战功数倍于当年的太上皇。第二,前朝太上皇在夺嫡的时候有朝中重臣的支持,而如今的秦王殿下几乎遭到了所有朝廷忠诚的反对,这说明他没有勾结朝臣?第三,秦王在百姓当中受欢迎的程度远甚于前朝的太上皇,请皇上想一想,一个人如果被天下的百姓所喜欢,他还能做出大逆不道之事吗?”
皇上一听这话露出不屑的神情,说:“当年往往也有一大群人喜欢,可到最后他做了什么呢?”没想到一听这话,萧瑀却显得十分气愤,说:“我听说秦王每次领兵出战,都会不顾个人安危,亲率大军冲在最前线,却被自己的父亲的事做成王莽,臣为秦王殿下感到不公。”看见这个激动的臣子,皇上的心里变得有些复杂,说:“行了,你也不要在朕这里跟朕争了,还是去做好自己的份内之事,真的家事自会料理妥当,就不劳你这个外人操心了。”在皇上的周围自然不缺各种眼线,那些不得宠的嫔妃不断的把消息传到秦府,世民摆出一幅“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状态,在另外一间较小的房间里,房乔、杜如晦、长孙无忌三个人看上去都十分的焦虑,长孙无忌说:“看样子皇上是铁了心要把皇位传给建成了,形式对我们越来越不利,房先生,有什么办法可以破解这个迷局吗?”
房乔说:“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心魔,只要大王下定决心,我自然有办法除掉咱们的对手。”长孙无忌说:“我现在非常担心那个魏征,不知道他又会给建成出什么坏主意,从而坏咱们的大事。”房乔说:“魏征这个人的确是一把利器,但是这类东西只有掌握在能够使用他的人手里才会有益,对于那些驾驭不了他的人而言,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说不定还会给自己惹祸。”说到这里,他的双眸盯着长孙无忌的脸,长孙无忌说:“我已经劝说过了,可大王就是下不了决心,他说要等到他们动手的时候,咱们再进行反击。”房乔说:“他这么说一点都不让人感到意外。”杜如晦说:“房先生,你觉得这一次建成能够立功吗?”房乔望着屋顶说:“凭借魏征的谋略,这一次他们不但能够立功,而且能够立大功。”
杜如晦说:“要是这样的话,我们要想办法应对这种变化了。”房乔说:“我们就是要按照最坏的情形来准备,现如今建成的声势越来越大,其实这对我们非常的有利,我们要把利器藏起来,等到最需要它的时候,一举击垮对手。”长孙无忌说:“你所说的利器是什么?”房乔压低声音说:“大王身边有八百名最为英勇的士兵,这些年大王四处征战,他们都守护在大王的左右。我们要把这支队伍遣散,以去掉皇上的疑心。”一听这个长孙无忌,马上就急了,杜如晦按住他的手腕说:“等他说完。”房乔说:“这些士兵遣散之后,要隐藏在一个秘密的所在,然后艰苦训练,以备不时之需。”当长孙无忌把房乔的这个建议告诉世民的时候,世民立刻就接受了,有房乔和长孙无忌亲自操办。等把一切都办完了,才给皇上报告这件事。皇上知道之后没多久,张婕妤、尹德妃也就知道了。
不久之后建成的夫人也知道了,在之后身在前线的魏征就得到了这个消息。但他没有把这个消息马上告诉建成,正如同魏征之前所说的那样,这些人之所以追随刘黑闼,是因为窦建德没有被善待,同时又担心自己会落得跟窦建德一样的下场。建成来到前线之后,充分的展示了结交山东豪杰的诚意,与此同时有造成大军压境的氛围。在这种情形之下,刘黑闼的阵营很快就崩塌了。事成之后,建成宴请了山东诸位豪杰,在这次宴会上他与这些豪杰煞血为盟,约定大家共富贵、共患难。宴会结束之后,建成心里乐开了花,说:“世民大举兴兵没有做到的事情,却被我施展仁义之术做到了,这都是拜先生所赐。我的先生犹如汉高帝之得张良,刘玄德之得诸葛亮。”魏征在这个时候掏出那封信,说:“秦王解散了自己的亲兵卫队。”建成立刻把信拿了过去仔细的看着。
端详了很久终于确认了上面的内容,说:“看来他这是要放弃征战生涯了。”魏征说:“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建成说:“你觉得这件事背后还有什么算计不成?”魏征摇摇头说:“殿下,我们应该早早除掉秦王,以免夜长梦多。”建成说:“我陪伴母亲的时间并不长,如果我在除掉他最喜爱的儿子,将来九泉之下,我怎么面对她呢?父亲为了我已经削夺了他的兵权,我要是再那么做?我们父子之间便没有办法想见了。”魏征说:“殿下,儿女情长是干不成大事的。”世民遣散了自己的亲兵卫队之后,皇上非常高兴,得知消息的当晚就宴请了裴寂和封伦,说:“世民到底还是明白事理之人,为了让朕与建成安心,他已经下令遣散了自己的亲兵卫队,但是秦府不能没有人护卫。”是从御林军当中调拨了三百人承担起了护卫秦府的职责。
这些人到了秦府之后,世民在他们的面前表现的非常谦虚。而他们的家属能够及时的得到来自观音婢的关心和问候。这些人除了护卫秦府之外,还有一个职责就是监视秦府上下往来人员的行动轨迹与谈话内容。每天皇上都能够及时拿到来自秦府的秘密报告,看着这一封一封的密报,他越来越感到安心。因为密报显示,世民一门心思都在阅读圣贤书籍之上。于是皇上让太监把公里的一车藏书送给了世民。拿到这些藏书之后,世民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再过一段时间,这些士兵发现,世民这个人虽然贵为亲王,即便是面对最卑贱的人,他都能够平等使之。经常穿着便装接待一些身份极为微贱之人,了解他们的疾苦,并且给予力所能及的帮助。所以时间越往后,皇上看到的密报就越相识有人精心编辑过的。
他忍不住叹口气说:“好手段。”秦府十八学士与世民在一起谈论经学的情形被一位叫做阎立本的人画了下来,这幅画被很多人临摹,也被很多人看到。许多胸怀大志的读书人看到这样的图画真是激动不已,因为在画中所展现的就是一个有道明君与智谋知识和谐相处的情行。皇上看着这幅画的模本皱着眉头说:“这厮到底有没有那个心思?”裴寂仔细的端详着这幅画说:“皇上,不管他有没有这个心思,在很多老百姓的心中他已经是有道明君了。”一听这话,皇上不禁怒火中烧,说:“就算是要把皇位传给他,那也要等到老子驾崩,他才是有道明君。”裴寂说:“隋朝的前车之鉴希望皇上能够牢记,曾以为现在的秦王与当年的太上皇在伯仲之间,可如今的皇嗣比当年的杨勇强过何止百倍?”皇上说:“家大业烦大,你就没有这样的烦恼。”裴寂说:“皇上,只有皇嗣能够让你奠定的基业越来越牢固。”
建成班师还朝,一路上凯歌高奏,进长安城的时候,一时间也出现了万人空巷的盛况。魏征跟在建成的身后,心中满满的都是自豪。元吉坐在马上与当初跟世民一起进城的心情截然不同,世民受命去郊外迎接,所有的仪式都完成之后,他立刻回到府里换上便装,关上书斋的门去读他的圣贤书了。不久之后房乔来了,世民说:“上天带我为何这般不公?”房乔说:“大王千万不要气馁,只要大王肯下决心,我可以在顷刻之间让他们灰飞烟灭。”世民说:“此等非常之事,不到万不得已之事不忍为之。”房乔说:“魏征这个人大王知道多少?”世民说:“此人我早有耳闻,我也曾经拜读过他的著作,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只可惜他如今被建成所用。”房乔说:“现如今这个魏征时时刻刻想的都是要了大王的命。”
晋阳一带平定之后,父亲就一直想着要回去见一见家里的人。只是有一节,如今天下初定,一路上会很不太平。但是他最终还是决定带着儿子回一趟家,二月初二出发,二月十五的时候终于到了晋阳,管家给了他一个秦府的官牌,拿着这一个官牌,就能够得到当地官府的帮助。于是父亲带着大哥被两名士兵持械护送到家,回家之后,祖母自然非常的欢喜。却发现二叔苗怀义、三叔苗怀礼不见踪影。因为有外人在不便多说,中午招待两位士兵吃了一顿饭,其中一位士兵说:“到日子的时候我们会再来接你。”父亲将他们送出了村,回来之后才提出了心中的疑问。这个时候祖母开始流泪了,之后才慢慢的说:“你的二弟被苗本初先生收做了弟子,现如今他学有所成,在晋阳城开了一家私塾。你三弟我已经把他忘记给了你的二舅。”
一听这话,父亲皱紧了眉头,祖母说:“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不是没有后悔过,当时外面一直在打仗,可是无论这些人在外面打的有多激烈,都有功夫跑到村里来收税。家里这么多张嘴,实在是供应不过来了,迫于无奈我才那么做。你也知道你二舅从小被过继给了王家,为王家传承香火。万万没有想到他也绝嗣了,又能够解你二舅的燃眉之急,又能够让你三弟有一口饱饭吃,还有机会上学,又能够缓解家里的困难……”祖母一边说着,一边像是在自我开解,父亲说:“如今我在秦府当差,但我身份卑贱,没有办法帮家里分担太多。我想等自己攒够了钱就在长安盘下一院地方,我们举家搬到长安去住。”祖母说:“我哪里也不去,就待在翟家河,你父亲是在这里没的,我将来也要死在这里。我已经年纪大了,长安路途遥远,再也折腾不起了。”父亲说:“母亲,我这么做是为了广大咱们家的门楣。”
祖母说:“没事,你可以在外面尽情的翻腾,不用太顾及我,有朝一日能够帮助你的兄弟某一条出路,我自当含笑九泉。”之后父亲出钱修缮祠堂,日子到了之后果然那两位士兵前来接他们了,父亲回到晋阳之后,受命去看了看留守府,记得第1次来到这里的时候,觉得这实在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地方。然而在看过了长安的美景之后,领略了秦府的繁华,留守府就显得逊色了很多。按照上面的旨意。留守府要被改作晋祠,因为此乃皇上当年的潜龙之地,别人不敢在这里居住,而大唐又汲取前朝教训,不在各地修建行宫。二叔教书的地方在晋阳的近郊,所谓私塾也不过是一个草棚子而已。二叔穿的极不体面,好在跟他学习的也是一群家境不好的人。父亲留一点钱给他,说:“你要好好读书,或许将来可以博一个功名。”
在这一路上,大哥都非常仔细的观察着。算是增长了不少的阅历,父亲说:“儿啊!你一定要向你的二叔学习,虽然条件艰苦,仍然手不释卷,乱世要结束了,皇上想要成就一番功业,就一定会从各地搜罗人才,相信像你二叔这样的人会有一番作为。”大哥说:“我也有这样的机会吗?”父亲说:“只要尽心竭力,机会总是会有的。”从晋阳返回长安,又走了约半个月的时间。父亲带了很多家乡的特产送到了观音婢手下一名丫鬟的手里,再由这名丫鬟送到了秦府的厨房。平凡人的生活总是平淡无奇,但就在这平淡无奇的生活当中,又有太多的无奈和心酸。相对于自己的两位兄长,元吉是一位小人物。从小他就认为世民夺走了原本属于他的那一份爱,长大懂事之后,虽然学会了克制,潜意识里的东西并没有发生改变。看着秦王在那里,若有似无的威胁着大哥的皇位,而大哥却不能下决心除掉秦王,元吉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帮大哥除掉这个绊脚石。
庆州都督杨文干是一个志向远大的人,为了能够高升一步,他决心靠近皇嗣,并且与元吉取得了联系。二人一拍即合,于是来往书信不绝。自从魏征跟了建成之后,元吉与魏征也多有接触,魏征说:“齐王妃是一个隐患,你应该想办法除掉她。”虽然元吉冷落她,甚至想尽办法折辱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了她,面对魏征的建议,他竟然含糊其辞。在愿意的授意之下,杨文干开始秘密练兵,并且开始演练如何控制皇帝,如何在第一时间除掉秦王?这段时间皇上总是莫名的感到不安,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心跳的如同擂鼓一样,于是裴寂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说:“为什么这段时间朕总是莫名的感到不安,会不会有什么凶险的事情要发生?”裴寂笑着说:“也许是皇上这些日子过于操劳,用心过度才至于失眠,休息几天就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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