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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的出生越来越被大家知道时,这些生活中平常所谓的朋友跟我说话的时候都夹枪带棒冷言冷语。一切所谓友谊都是跟着利益走的,在利益面前友谊就是个笑话。几乎每一场聚会都不欢而散,可我们这些人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聚集在一起,因为我们之间还有共同的利益存在,就是我们都需要社交活动。在这春暖花开的时节,粉妆玉砌的世界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五彩斑斓的世界。人们穿着七彩霞衣像蝴蝶一样在草地上飞舞,在树林间盘旋。清澈见底的溪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晶莹剔透,大自然是最了不起的艺术家。盲人摸象是一个非常富有哲理的故事,我都以为自己可以看到这个世界的整体,其实这种想法是非常可笑的。基于不同的知识结构和价值观,人们看到的世界完全不同。有的人生活在微观世界里,每天都在与油盐酱醋打交道。而有的人更甚,当他闭上双眼坐下来的时候,他能够静静的听着血管里血液流动的声音。

而有的人则不同,可以依靠自己所掌握的知识凭借想象力描画出一个宏观的整体事件。并且尝试着理解它运行的法则和原动力,古人把这个法则和原动力叫做道。道先天地而生,它不是一种超物质的精神力量,更不能把它描述为一种神力。在老子的描述当中,它是一种物质,而且是一种运动不止的物质。和很多人一样,在我知识储备还远远不足以做这件事的时候,我就已经尝试着用自己掌握的那一点可怜的知识堆起想象中整体世界的样子。一天夜里,悔过法师来拜访我。我们对坐在一棵菩提树下,悔过说:“一件东西原来是干净的,就算是后来染尘,它也是可以洗干净的。如果一件东西是不干净的东西做成的,那么它无论如何都是洗不干净的。你说这些东西是不是本不该被做出来,但是它已经被做出来了,它应该如何自处呢?或许应该顺应因果报应之说让自己灰飞烟灭。”

我静静的听他说着,听到灰飞烟灭这个词心中一惊,但我很快恢复了镇定,心平气和的说:“我听说茫茫宇宙之中有三界,天界住着神仙,地界住着人,鬼界住着鬼。天上的神仙如果触犯天条就会被贬下凡间,如果在凡间历劫的时候能够好好修行,就有机会重登天界。要使在凡间历劫的时候不思进取,甚至不停的作孽,我要说回归天界就连回归地界的机会都没有了。因为鬼界有所谓18层地狱的说法,凡是那些作恶多端的人,都被剥夺了回归人间的机会,他们会被打进第18层地狱,遭受各种酷刑。而芸芸众生大多只能在鬼界和地界来回,出生如果好好修行,就有机会转世为猫,猫如果好好修行,就有机会转世为人。要是人能够好好修行,积德行善,就会在将来的某一天突然顿悟,就算是不能活着的时候,白日飞升,离开人世之后也会被请回天界,去过神仙该有的日子。”

悔过法师说:“你说这番话的用意是……”我说:“像你这样的人是应该感到幸运呢?还是应该感到不幸呢?”悔过法师双手合十说:“我本不应该出生,蒙南山寺比丘和家母的恩典才有机会来到这个世上走一遭,欣赏南山的景色,观察往来的香客。”我说:“本来没有机会来,可你还是来了,都说公门之中好修行,其实身在佛门之中更好修行。”悔过法师说:“是公门之中好积德。”我说:“你说的没错,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一个人如果经年累月默默的行善,总有一天你会遇到惊喜。不过要记住,永远不要去计算自己到了行善多少,为当你有心行善时,所以有心就是你想通过行善来得到自己需要的东西,从本质上来说,这并不是行善,而是在做生意。这样行善是不会得到善报的,但如果你算计精明的话,你会以生意的方式得到回报。比方说,有的人以慈善的方式求名,有的人以慈善的方式求利,他们有可能因为计算失误而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也有可能因为计算精明,得到的东西远远超过自己的付出……”

悔过法师有些听不下去了,就打断我的话,说:“如果我以赎罪的心态行善,是不是也没有办法得到善报呢?”我说:“不指望以行善的方式赎罪,比方说一个人失手打伤了张三,可他却拿着钱资助度日艰难的李四,这样的赎罪是没有用的,而且这样行善也无功德可言。”悔过法师说:“你觉得行善如做贼就好了吗?”我说:“这个问题每个人都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做出自己的选择,在很多时候人不会根据自己的认知行事,他们常常迫于形式改变自己的做法,进而颠覆了他们的认知。”总而言之,我们两个人前言不搭后语,说话的时候经常驴唇不对马嘴,还是勉强彼此之间要交流。理由就是除了对方,彼此都没有朋友。一日清晨,我正在那里打扫庭院,空气中灰尘飞扬。不久之后听到有人在敲门,我赶紧过去,把门打开,看到谭延寿站在门外。

我赶紧双手合十行礼,说:“谭兄到此何事?”谭延寿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想来跟你聊一聊自己的心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很多人都愿意跟我说他自己的心事,也许是每个人都需要有一个倾诉的对象吧,但我也不知道相对于其他人,我的优势在哪里。我说:“你先进来坐会儿,等我把庭院打扫完了,转完了中,伺候庙里的师父们做完了法事就陪你。”本以为这样说,对方就会转身离开,没想到谭延寿竟然笑着说:“今天我也没有什么事,就等你好了。”我几乎忙了整整一个上午,结束完了功课,赶紧去接待这位贵宾。落座之后,我给他奉上一盏茶,时候我突然恍然大悟,之所以有人愿意向我说出他们内心的想法,是我现在身份是沙弥,很多人已经把我视作比丘了。

谭延寿捧着茶盏微笑着说:“如你所言,我已经打算考生员了,如果被录取的话,我就可以去县学升造,或许将来的某一天,我会真的如你说的那样成为一名五品官。腰间可以佩戴银鱼,到时候你一定会高看我一眼。”我陪着笑脸说:“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我是不敢看你的,那个时候像我这样的人就不配做你的朋友了,在你的周围会出现一批新的朋友。”谭延寿冷笑着说:“你从来就不配做我的朋友,我不过是拿你消遣而已。”我想要发作,似乎被一种无形的东西缚住了手脚,于是转过身去双手合十,平静的说:“我只是打个比方,你没必要这么认真。”谭延寿反而笑着说:“认真的人是你,不是我。”一个人处在人群之中能够准确的找到符合自己身份的位置,进而符合自己身份的方式对待周围人,没有多年相关的训练是做不到的。

谭延寿说:“当今万岁充满了求贤之心,因为他每天面临着来自上天的质疑,如果有一天我能够得到重用的话,我一定不会辜负万岁的知遇之恩。”我说:“佛门之中不合适论功名,这是修身养性的地方,不是争名逐利之所。”谭延寿指着我的鼻子说:“一个人是不是可以以僧人的身份在世上活动,取决于他有没有官府颁发的度牒。在这佛门之中并非众生平等,其中有得道之人,也有痴迷之人。有的人身份嫌贵、受人尊敬,有的人身份卑贱,受人排挤。”我说:“佛门之外的众生是众生,佛门之内的众生也是众生。觉悟与痴迷的区别不在于是不是入了佛门,而在于有没有真正在修行,如果你真正是在修行,对于名利贵贱,你就没有那么计较了。”

谭延寿说:“当今天下、圣主在朝,正是大丈夫有为之时。”我说:“但愿谭兄能够一展生平志向。”谭延寿说:“从我们开始交往到现在,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自己的志向,你是没有志向呢?还是不愿意跟我们谈。”我说:“人在入佛门之前都是要发愿的,我也发了愿,我们之中有规定,不可以将自己发的愿说出来,更不能经常的拿来讨论。因为天机一旦泄露,这件事办成的可能就很低了。”谭延寿说:“你到底想办什么事呢?”我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笑着说:“办什么事不重要,只要对众生有益就行。”谭延寿看自己的计谋没有成功,虽然感觉有些失落,却并不甘心就此罢手。面对他一连串的诘问,我都一一避开了。谭延寿说:“你这个人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难道你真的打算做一辈子沙弥?”我说:“我命由天不由己。”

一天黄昏,我去鼓楼击完了鼓,然后就去准备晚餐了。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位香客来访,而且特意嘱咐要见我。见面之后递给我一个信封,我鞠躬致谢。对方离开之后,我找了个清静的地方,打开那只信封。一看里边的信才知道不久前举行了县试,苗山风已经被录取为生员。虽然我身在佛门清静之地,我仍然可以通过这封信的文字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喜悦气氛。父亲在信中表示,皇上和皇后也很为这件事情感到高兴。并且送了一份皇上的手谕过来,勉励苗山风再接再厉,希望他将来能够好好为朝廷效力。父亲还在信中表达了对我的期望,我在回信当中说了一堆他爱听的话,人有时候就要面临这样一个问题,一定要坚持说真话,而不在乎别人的感受,还是要顾及别人的感受,而不在意自己到底说的是不是真话。

以为这件事天知地知,可很快寺院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就连谭延寿、刘大雅、高端正、姚宽忍这些人也都知道了。如果仅仅是知道其实也无所谓,可他们纷纷前来向我道贺,言语之中充满了羡慕之意。如果仅仅是如此也罢了,他们穷尽各种办法向我打听关于苗山风的事情,更有甚者希望通过我结识苗山风。从前我以为这些人都是我的朋友,后来发现,这些人之所以愿意接近我,是因为他们看中了我的家世,看中了家父与皇室之间的关系。从那之后,我就很少出现在他们聚会的场合,即便他们把聚会的地点设在南山寺里面,我还是找各种理由去忙别的。不久之后他们感受到了我的这种冷淡,一段时间他们似乎一哄而散了。因为苗山风成了生员,似乎我也成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使得悔过法师觉得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对比太过于强烈,以至于他也选择疏远我。

谭延寿、高端正、姚宽忍、刘大雅这些人在那之后就开始四处散布流言,说我如何不念故交,如何势利。以至于来来往往的香客都对我白眼相加,我的存在严重的损害了南山寺的形象。于是智显法师把我叫到他的禅房,柔声细语的说:“看着情事流言蜚语一时难以散尽,在这种情况下,你待在这里难受,我们也别扭,不如这样,你先回家待一段时间,不想回来可以不回来,反正苗山风已经是生员了,他有足够的本事教导你读书。”我说:“能不能考上生员,或者有更大的出息,主要是看一个人的造化。然我已经拜星灿法师为师,那么师徒的名分就已经定了,如今我并没有犯什么大错,为何将我逐出师门呢?”智显法师说:“逐出师门这回事并不存在,我只是觉得应该有更好的人教你读书。”我说:“请你一定为我做主。”智显法师突然叹口气说:“你先去外面躲一躲,等风头过去了我再让你回来。”

无奈之下我只好离开了南山寺,但我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深山之中。看官当中应该有很多人看过一本书叫空谷幽兰,这本书当中描绘了很多隐士的生活。当我来到深山之中,所看到的所听到的与空谷幽兰所描绘的情形极为相似。我原以为隐士应该都是男人,没想到在这深山之中也有女人隐居。这些人与野兽为伍,不载于户籍。在群山之中想要找到一个栖身的地方,并不是非常容易。但其中最难的是如何与山中的百往。在这期间我拜访了几位山庄的隐士,这些人虽然不喜欢接待客人,但是只要人到了总会以礼相待。有一位女隐士31岁,虽然在深山之中,身上却一尘不染。俨然如同仙子一般,我立刻拜倒在地说:“拜见仙姑,小沙弥这厢有礼了。”

对方说:“不要叫我仙子,用我的道号称呼我就可以了。”我说:“请教仙子道号。”她淡淡的说:“玉蓉。”她用蜂蜜招待我,一杯蜂蜜喝下去,感觉自己整个人就要飞起来了,她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说明了原因,她说:“你是来山中游玩还是长住?”我说:“在二者之间吧!要说来游玩,一时半会儿我也不想出去,要说来此常驻,家中还有牵挂。”玉蓉点点头说:“很多人都向往这种修行的生活,其实想象和现实永远有着很大的差距,生活无论怎么折腾都是苦的,关键是你怎么选择,有时候选择的依据是你更喜欢什么,有时候选择的依据是你更不能接受什么。”我说:“我是山外来的男人,为什么你敢接待我呢?”玉蓉说:“群山之中没有悠悠众口来说是非,所以我不必避嫌。凡修行之人,没有人不看重德行的,每一个遇到困难的人对我而言都是行善的机会。还有一个就是多年修行自然懂得了一些道术,如果真的遇到歹人,我也可以惩戒除恶。”

我挑起大拇指说:“能否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功夫呢?”玉蓉说:“下次见到修道之人,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虽说修道之人都淡泊恬静,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可以随意被冒犯。”虽说我的言语之中偶然冲撞了她,但她并没有因此动怒,进而对我有所不满。在听了她的一番嘱咐之后,很快我就启程了。人有时候就要存有敬畏之心,要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我背着行囊继续在山中行走,心中想着玉蓉的样子,那可真的是一位美人。一边想一边走着,突然有一只老虎挡住了我的去路。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想这一次我是断然没有活下来的机会了。于是从包裹当中取出蒲团放在地上,然后盘腿坐在蒲团之上,双手合十默默的祈祷,希望老虎能够给我一个痛快。我闭上双眼,等待着最后一刻的到来,可我虽然能够听到老虎的呼吸之声,时候能感觉到老虎呼出来的气已经扑到了我的脸上。

可就这样,老虎是没有把我吃掉。选择在不远的地方趴下来看着我在那里打坐,一直等到月上中天,我的双腿都坐麻了,老虎已经睡熟了。我立刻把腿伸出来,感觉到腿上的血不停的冲着脑袋涌过来。心想一定要找这个机会离开,不然老虎醒来自己就死定了,都是这么想,可不断涌来的血,让我头脑昏昏,终于倒头睡着了。再到我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照到了脸上,老虎不见了,待在我身边的是5只梅花鹿,这些路正在咬我的衣服。我赶紧从地上窜起来,梅花鹿也被吓了一跳。在当时人普遍的认知里,鹿是一种非常吉祥的动物,也是一种不可以被冒犯的动物。于是我朝着被惊吓的路一一鞠躬,而这些路无一例外都还了礼。

我在深山里足足生活了一个月,在这一个月里,我目睹了很多城市不易见到的东西。我看到有人在群山之中健步如飞,所过之处留不下脚印。原来那些人人惧怕的猛兽并不是随时随地无缘无故都要伤害人,如有的动物不能忍受你跟它对视,有的动物如果看到你见了他就跑,它就会忍不住要追赶。几乎所有的动物都是如此,你只要对它好,它也会反过来对你好。然不同物种之间的隔阂是非常大的,人与人之间我要建立信任都是非常困难的,何况跨了物种呢?看到在山洞门口人与毒蛇共眠,我也看到有人骑着老虎豹子在山中闲逛。虽然山里的世界非常的精彩,可我却没有办法放下红尘世界的父母我绚丽多彩的大唐。等我出山之后才发现,我的突然失踪已经惊动了官府,关内道行军总管已经下令让士兵们进山寻找我的下落,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我赶紧来到行军总管衙门说明了情况。

行军总管立刻派人将我和一份奏表送到大内,当时皇上正忙着处理别的事情,奏表留在了政事堂,而我被送到了后宫。这件事听起来非常的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如此。见了皇后,我立刻匍匐在地,因为我知道男人是不允许进入后宫的,一旦有人进去了,只有两个结果,一个是不再是男人,一个是不再是人。结果皇后也没有跟我说多余的话,立刻差人将我送回家。事后我才听说,因为这件事情,皇上又被魏征说了一顿。当时朝中很多人对魏征不满,尤其是秦府的人。魏征动不动就当着众人的面教训皇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皇上的老子呢?皇后听说这件事情之后,立刻以发手谕的形式进行自我反省,表示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回到家之后,看见苗山风俨然已经是一副大人的模样了,一举一动都颇有士大夫的威仪,不出所料,父亲召集家中所有人,当着众人的面对我斥责了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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