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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太监的喊话,皇上赶紧坐了起来。在皇后的指导之下,众人七手八脚的把一顶幞头纱帽扣在皇上的脑袋上,将一件黄袍套在皇上身上,脚上穿了一双粉底儿朝靴,腰间系,一条八宝撺珠玉带,大洪思涛悬着一块块龙玉佩。之后摆出天子的仪仗,大家簇拥着皇上来到了议事的地方,远远的就瞧见,几名穿着紫袍的人等待在那里。皇上落座之后,群臣行拜舞之礼。之后各自就坐,皇上说:“今日凌晨之际,朕做了一个梦,梦见有一只巨大的手,把一只鹰送到了朕的手里,你们谁能替朕解这个梦呢?”众人面面相觑,魏征说:“皇上,鹰当然指的是草原雄鹰颉利可汗,有人将鹰送到皇上的手里,很可能预示着颉利可汗要落网了。”皇上点点头说:“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太好了。”转头又对房乔说:“房先生,你觉得是这样吗?”房乔说:“臣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颉利落网固然好,要是他真的亡入漠北,我也已经准备好预案,最快的速度进行追击,绝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皇上说:“房先生做事果然周全。”长孙无忌说:“皇上,军队改制的事情不可以再拖了。”皇上说:“房先生,你觉得呢?”房乔说:“臣也觉得这件事不能再拖了,应该在战争结束的同时就拿出预案与将军们进行商量,如果能够得到他们的支持,就马上实行。”长孙无忌说:“房先生觉得他们会支持吗?”房乔说:“就私心而言,他们一定会反对的。但我觉得他们不至于为了一己之私就不顾大唐社稷的安危,所以我相信他们会愿意就这件事情与我们进行协商的。要想解决这个问题,就要对那些将军们有一个合适的安置办法。”皇上说:“这个的确很重要,安置的好,就能够进一步激励士气,同时减轻百姓的负担。安置的不好而加重了百姓的负担或者削弱了军队的士气。”魏征说:“只要开诚布公的把问题摆在他们的面前,我相信他们会做出最理智的选择。”

皇上捋着胡须沉思不语,这个时候忽然注意到萧瑀面色铁青,于是说:“萧公,你觉得呢?”萧瑀说:“皇上,臣现在想的是军队自然有军纪在,服从是军人的天职,朝廷怎么命令他们就应该怎么执行,哪里需要和他们进行商量的呢?”皇上说:“改军制涉及到讲什么的切身利益,他们当然有权利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们不仅应该听,而且你在根据他们的主张适当的进行调整。”很显然萧瑀不能接受这样的说法,魏征说:“萧公说的其实也没错,不过现在有一个问题,杜公重病在身,李靖又在前线领兵,现如今政事堂和御前都不见武将的身影。在没有武将的参与之下,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改了军制,相信他们很难信服,也意味着决定很难执行。”萧瑀说:“我说了服从是他们的天职,谁如果不愿意服从,就应该军法从事。”

皇上笑着说:“这么说极为不妥,士兵们冒着性命之忧去前线打仗,身后却有人在算计着他们的利益。总不能仗打完了之后,他们转身就发现自己的利益都不见了,即使要削减他们的好处,也应该在事先告知,好好与他商议。”房乔说:“臣已经着手准备了,只要仗一打完,协商立刻开始。改完军制之后,一方面可以减少百姓的负担,另一方面要避免影响军队的战力。对于减少百姓的负担是文官们比较擅长的,对于维持军队的战力则是武将们擅长的。”皇上说:“前线有什么消息传来吗?”房乔说:“我们的人在碛口发现了颉利的踪迹。”一听这话,皇上一下子就呆住了。之后眼睛放射出璀璨的光芒,说:“这么说颉利要被逮住了?”房乔说:“上一次这厮得以逃脱,这一次我们要格外谨慎,只要他一天没有被押到长安,我们就一天不能松懈。”

议事结束之后,皇上留大家在宫里吃一顿便饭。皇上说:“朕没有好东西招待大家,都是一些家常菜,希望大家不要见怪。”大家当然不敢见怪,所以当饭菜端上来之后,一个个狼吞虎咽。原来议事耗费了很长一段时间,大家体力消耗非常严重。之后皇上回到了后宫,群臣散去,回到各自的衙门。萧瑀回到了御史台,马周立刻迎了上来。萧瑀说:“皇上实在是太惯着那些武将了,古往今来,多少人都是以武得国,皇上一点警惕心都没有。更可恶的是魏征和房乔,他们竟然为武将们这样的说话。”马周微笑着说:“为武将说话有什么不妥吗?”萧瑀说:“对于武将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服从,至于朝廷要不要改军制,怎么改军制,那是朝廷的事情,何必与他们商量,他们应该知道雷霆雨露都是朝廷的恩典,皇上实在不应该纵容他们左右朝政。”

马周说:“萧公主张对错,卑职不便评论,只是有一件事情希望萧公知道,皇上是武将出身,如果你在以前对武将有各种鄙夷之词,很可能就会触怒龙颜,从而给自己招祸。”萧瑀说:“不管皇上从前是什么,现在他已经是皇帝了,任何一件事都应该以朝廷为重。”马周立刻奉了一杯茶给他,笑着说:“这种事情急不得,最好慢慢的来做,正所谓慢工出细活,在事先精心谋划,执行的时候谨慎小心,最后一定事半功倍水到渠成。”马周的话给萧瑀带来了很大的灵感,于是秘密派人到前线了解军队的作为,希望可以利用这样的机会找到一些人的把柄从而作为推动改军制的助力。线人来到边境之后没多久便发现了问题,为了激励将士们,李靖纵容手底下的兵劫掠牧民的财物。显然对这件事情进行了严密的调查搜集了证据。消息传到长安,萧瑀兴奋的一夜没有合眼。

明日萧瑀来到御前,说:“皇上要改军制,臣已经找到了最好的助力。”皇上说:“看你胸有成竹的样子,似乎这件事情已经十拿九稳了。”萧瑀说:“因为调查还在进行当中,具体内容臣目前不方便透露。”之后皇上的魏征的面前提到了这件事,魏征说:“我想他应该是准备谈何某一位将军吧!说不定就是他们的主帅李靖将军。”皇上捋着胡须说:“战场之上什么事情都说不准,不知道李靖有什么可被弹劾的呢?”魏征说:“御史吃的就是这碗饭,无论是谁都可以找到理由进行弹劾。”皇上说:“这么做是不妥的,朕说了要以诚相待,如果人家在前线浴血奋战,我们在背后算计他们,他们会如何看待朕,后人又会如何评价朕呢?”魏征说:“老子教导我们说以正治国,以奇用兵。”

越来越接近年底的时候,整个长安城都处于浓郁的节日气氛之中。皇上和几位重臣却没有过节的心思,他们每一天都过得非常紧张,盼望着早日抓到颉利。皇后一方面要让太上皇感受到过节的温暖,同时又要照顾皇帝那一位孤家寡人的生活。而且他特别重视对一些朝臣的家属进行关怀,总而言之,有太多的人从皇后那里感受到了来自皇上的关怀。随着时间推移,大家对这一切都已经习以为常。只有那些从隋朝一路走过来的老臣,还保留着一些关于隋朝的痛苦回忆。隋文帝杨坚被后人视为一代明君,他有很多可以被夸赞的美德。比如他非常的勤劳,有非常的节俭。但这个人不信任手底下的大臣,做事情喜欢大包大揽,朝中大大小小的事物都由他一人决断。而且此人轻视朝中百官,以至于隋朝的皇子们遇到百官,百官都要乖乖的行跪拜大礼。皇子们只要一不高兴,就对百官进行殴打。

隋炀帝博学多才具有雄才伟略,此人刚愎自用,群臣在他的眼中不过是蝼蚁而已。更有意思的是此人心胸狭窄,坚决不可认错,经常委过于他人,把别人的性命不当成性命。而且他虚荣心非常强,不在乎浪费民脂民膏,只要能够让外人看到大隋的富有和强大。即便是在武德年间,许多事情也不是现在的样子。君臣亲密无间,皇上给予他们充分的信任。每个人都充满了自豪感,他们发挥着自己的才干,眼睁睁的看着,因为自己的努力,天下出现了很多可喜的变化。这个时候的杜如晦躺在病榻之上,心情非常的复杂,如果一定要找到一个形容词的话,应该就是悲欣交集。他的儿子虽然守在他的身边,却看不出那个家伙有丝毫的悲伤。相反,他似乎急切的想要继承他老子的爵位,这个家伙甚至天真的认为自己的本事比他老子更大。以为自己可以凭借一己之力博得更大的富贵。

相比于杜公子的迷之自信,杜如晦就要悲观的多。他希望自己离开人世之后,有人能够给杜家庇护。最合适的人选莫过于他人生当中的知己房乔,然而自己的儿子对房乔非常的鄙视。认为房乔挡了他老子的仕途,甚至觉得是房乔害死他的老子。杜如晦说:“当年我在秦府当差的时候并不起眼,是人家房乔向皇上推荐我,每次房乔在谋划什么事情的时候,都请我帮他进行决断。他对我非常的信任,而我也非常的相信,我希望你能够像相信我一样相信他。”杜公子说:“父亲,秦府十八学士当中你的排名在房乔之前,为何他当的是左仆射,而你当的却是右仆射。难道父亲从来没有觉得不公平吗?”杜如晦说:“我之与房先生如同鱼之与水,水可以没有鱼,但鱼绝对不能没有水。”

杜如晦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他的儿子还是听不进去。相反,他觉得自己的老子太过于抬举那个房乔了。竟然说:“父亲,我将来一定能够做到尚书左仆射,为你老人家出这口恶气。”看见自己的宝贝儿子是这个德行,杜如晦真是欲哭无泪。当然,每次皇上过府探望的时候,杜公子都表现得极为殷勤。皇上能够瞧得出来,这个家伙与自己的老子实在是太不一样了。于是叹口气说:“令尊身染重疾,很可能不久于人世,以后你要像尊敬自己的父亲一样尊敬房先生。”其实房杜二人包括皇上自己对于如何教导自己的儿女,都没有什么好办法。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对儿女非常的溺爱。一个人如果被溺爱长大,不会觉得自己得到的这一切是有些过分的。他认为自己得到的这一切是理所应当的,并且认为应该把这种所得延续下去。这就意味着在他往后的人生当中,一定会遭遇可怕的挫折,如同一个人极快的速度往前跑,忽然面前出现悬崖,他是很难刹住脚从而不从悬崖上掉下去的。

从前房杜二人来往的时候是有所避讳的,因为他们不想让外人觉得他们两个人结成小团体,从而不利于百官处置公务。现如今,杜如晦到了离别之际,房乔不顾避讳,频繁出入杜府。长孙无忌说:“皇上,这样也是可以的吗?”皇上捋着胡须说:“杜公已经不做右仆射了,房先生又是他一生的挚友,在人生最后一个阶段,不必那么计较了。”长孙无忌说:“我是担心他们两个人谋划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皇上说:“能谋划什么事呢?”长孙无忌笑而不答,与此同时,萧瑀也看准了这个机会,在御前进言,说:“皇上,他们两个人如此频繁的见面,一定是在谋划着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皇上笑着说:“这件事到此为止。”萧瑀说:“臣觉得皇上应该注意他们的动向。”皇上说:“房杜之间的关系人尽皆知,在这种时候,两人经常见面是人之常情。”

转眼到了贞观三年的腊月二十九,清晨时分,皇上与皇后换上礼服乘坐龙驹凤撵,带着天子和皇后的仪仗浩浩荡荡来到了大安宫,太上皇也是大清早就洗漱完毕,静静的等候着皇帝和皇后的到来,当第一缕阳光洒落下来的时候,皇上和皇后准时出现在大安宫,两个人在寝殿之外行三拜九叩大礼,然后被请进殿内,太上皇说:“你们都忙,以后可以不必来了。”皇后说:“这是国之大礼,我们不敢废弃。”太上皇的视线移到了皇上的身上,这个时候他发现二郎的身上已经越来越具有天子的威仪,说:“你比我更合适做天子,虽然我住在大安宫,我也听说了,很多外面的事情,你处理的非常妥当,都说今年会有很多好事发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呢?”皇上说:“我也听到了一些传闻,至于事实上会不会真的如此,我也不好说,万一要是发生不好的事情,房先生那边已经做好了准备,相信可以从容应对。”

太上皇说:“你说我之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呢?秦府的房杜居然如此能干,看来你识人的眼光的确很毒。”皇上说:“其实这些都是托太上皇的福,我不过是幸运而已。”起初太上皇还高兴了一会儿,也不知道突然想起了什么伤心事,眼睛竟然开始泛红,不一会儿就流下了眼泪。皇上说:“父亲保重贵体,我将竭尽所能让父亲看到大唐的治世景象。”太上皇说:“为了减轻百姓的负担,你削减了宗王的待遇,削减了宫女的数目,削减了官员的数目,据说你又要改军制,这件事一件比一件难,要是真的做成的话,百姓的负担一定会大大减轻,一旦遇上丰年,就会出现你希望看到的治世景象。我从来觉得天下是李家的天下,而你却觉得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

皇上说:“圣人设大宝之位,不是为了让举天下之人侍奉一人,而是为了让获得大宝之位的人能够用自己的贤德表率天下,用自己的才干造福众生。反过来百姓活得越安逸,天子的功德就越能够得以彰显。”太上皇说:“这些大道理不用跟我说了,因为我已经不是皇帝了,你可以用这些大道理,好好的勉励自己,让大唐的江山社稷能够绵延持久。”面对自己的儿子,太上皇并不敢说出自己的真心话。客套一翻之后,皇上和皇后就走了,留下太上皇一个人在默默的流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男人流泪变成一件特别丢人的事儿,而女人流泪被视作是理所当然。其实指数当中记载的很多英雄人物都是经常流泪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一个人如果冷酷的像是一块石头一样,这个人又有什么可尊重的地方的呢?

此时远在塞外的苏定方把发现颉利踪迹的消息报告给了李靖之后,李靖马上找人商议这件事。大家围在一张地图周围,李靖指着地图说:“这一次我们一定要把颉利这厮活捉,我打算让苏定芳带着一支轻骑兵去碛口袭击颉利,这个时候应该就会往阴山方向逃窜,我、李世勣会带两支人马在阴山脚下等候颉利,只要他一出现立刻夹击。不过我们当时没有抓住颉利,他很可能会逃亡伊苏尼失,任城王将率领重兵等候在这里,此时的颉利已经人困马乏,如果在这种情况下都没有办法抓住他的话,我们就一起向皇上请罪。”在场的每个人都把眼睛瞪得非常大,李靖说:“薛万彻将军跟着我们一起夹击颉利。”布置完了之后,众人领命而去。每个人都感觉到热血沸腾,大家咬牙切齿,一定要把颉利抓住。

在出发之前,李靖把柴绍叫到身边说:“我给你一个立大功的机会,你要率领一支兵马去袭击定襄,过去我一直留着它,只是为了给颉利一个念想,让他感觉自己有可能打着恢复隋朝的旗号实现他梦寐以求的事业。现在你去断了他的念想,还有一点非常重要,务必保证萧皇后与杨政道的安全。”柴绍说:“将军放心,这些日子我都被憋坏了。”之后大军浩浩荡荡的出发了,在苏定方的军队到达碛口之前,颉利已经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竟然带着人提前往阴山方向撤退。苏定芳也没有犹豫带着军队立刻追了上去,虽然苏定方带的只是少量轻骑兵,却把颉利吓得够呛,带领军队疯狂逃窜。到达阴山的时候已经所剩无几,偏偏这个时候又遇到李靖、李世勣、薛万彻三支兵马的夹击,再加上后面无追不舍的苏定方,颉利这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尽管如此,他还是在众人的极力保护之下何以逃脱?

与此同时,柴绍带着人快包围了定襄,没有坚持多久,杨政道就下令投降。柴绍进入定襄城之后,萧皇后和杨政道非常的紧张,柴绍说:“虽说现在江山易主,可隋朝与唐朝毕竟是亲戚,现如今隋朝公主还在宫里侍奉皇上,所以你们不用担心,皇上会妥善的安置你们。”萧皇后和杨政道千恩万谢,到了这个时候恢复隋朝的最后一丝希望不复存在。大漠形势发生急剧变化的同时,杜如晦的病情也牵动着朝局的变化。每当他病情好转的时候,皇上就会感到紧张,当他病情恶化的时候,皇上又会表现的,非常的悲伤。房乔当然知道其中的奥妙,但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因为真正考验杜如晦的不是病而是命。虽然在清醒的时候杜如晦能够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可人到了睡梦中,心中的鬼魅会一个个变得鲜活起来,这些鬼魅穿着鲜艳的衣服他的周围又唱又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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