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脸吃惊的望着长孙无忌,他简直不能相信,这样的话是从长孙无忌的嘴里说出来的,长孙无忌说:“皇上,臣说的这番话都是为皇上着想。”皇上点点头说:“房先生兼有子房萧何之才,谁能保证这就不是光武之才呢?”长孙无忌说:“房先生兼有萧何子房之才,那是加上杜如晦之后,现如今房先生的才干要大打折扣了。杜如晦的死减少了房先生对皇上的威胁,但也严重的削弱了他处理公务的能力。如果武德九年杜如晦就已经不在人世了,今天这样的局面是不会出现的。皇上,如果武德九年房先生不在了,即便是恢复隋朝开皇年间的光景也是很难的。”皇上说:“你把他们两个说的也太厉害了吧!难道朕只有房杜可用吗?”长孙无忌说:“商汤王要是没有伊尹,他能够荡平四海吗?文王要是没有姜尚,周成王要是没有周公,周朝能够延续800年吗?汉高帝要是没有子房、萧何,能有汉朝后来的光景吗?”
皇上说:“好啦?不用再说了。”长孙无忌的话给皇上的内心造成了很大的冲击,其实在此时,萧瑀也并不是没有想过要拉拢长孙无忌,只不过在长孙无忌看来知根知底的房乔更好相处。这里边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皇后旗帜鲜明的站在房乔这一边。自从当上皇后之后,她就一直秉持后宫不干政的传统。不光自己不干净,甚至希望所有的外戚都不要干政,特别是她自己的家人。长孙无忌因为深受皇上信任,想要完全将他排除在核心圈子之外是不大可能的。又是一个安静的夜晚,皇上回到后宫,看到皇后正坐在那里奋笔疾书。发现皇上站在身后,皇后立刻将纸笔收起来。皇上伸出双手说:“你在写什么?让朕看一看。”皇后说:“皇上日理万机,这些小事我能处理好,就不用劳烦皇上了。”皇上把手说了回去,皇后立刻转移他的注意力,说:“御膳房献上来几样小菜,请你一道去品尝。”
皇上非常高兴,来到餐桌前,宫女将小菜端在了皇上的面前,把上面的盖子揭开,皇上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又喝了一口汤,是皱着眉头说:“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少了什么东西?”皇后说:“这就是往后的贞观朝,因为杜公已经没有了。”皇上的脸立刻沉了下来,说:“你这话说的有点过了吧!杜公在临终之际曾经向我推荐一个人。”皇后说:“杜公与房先生是知己,二人配合天衣无缝,所以才能够在短短的数年之内就让咱们唐朝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刻,取得了之前历朝历代都没有取得的成绩。这二人是不世出的奇才,而皇上能够使用他们,说明皇上是旷世明君。”突如其来的高帽子让皇上猝不及防,皇后接着说:“换成一般的皇帝,都会觉得把一对关系极好的人放在尚书省主持大局是很不妥当的,一定用两个合不来的人在尚书省相互牵制。皇上反其道而行之,而获得了极大的成功,而那些惯用心计的人永远表现平平。”
皇上说:“让两个关系极好的人主持大局在短时间内是可以的,时间一长就难说了。”皇后点点头说:“古往今来帝王的心思大多是这样的,用甲来牵制乙,乙来牵制甲。结果会怎么样呢?是甲和乙都没有办法放开手脚做事。甚至可以说他们根本没有精力为国操劳,而是专心于彼此算计。这样的局面时间长了,皇帝也许可以大放宽心,因为他可以把权柄牢牢的操在手上,可最终的结果一定会是家国大小事务皆被荒废。”皇上说:“你觉得让两个关系极好的人长期主持大局,没有任何弊端吗?”皇后说:“那要看这二人是什么样的人,如果是房先生和杜公这样的人就没有问题。”皇上说:“你太固执了,也太天真了,事件有太多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而此时此刻的房乔,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将精力用在处理公务上,因为他每天都要面对排山倒海一般的攻击。而与此同时,因为尚书省的处理公务时时的疏失越来越多,于是皇上经常将房乔叫到御前斥骂一通,每次这样完了,皇上的内心就会非常的得意。因为他知道房乔是怀有大才的人,如此的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说明他的帝王心术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又一次房乔面红耳赤的回到家,卢氏说:“官做的如此辛苦,还不如放下这一切回老家吧!我跟着你原本不是为了富贵,再说在这种环境之下,你也没有办法施展抱负了吧!”房乔谈口气说:“身为人臣到了我这一步已经非常知足了,可如今不是我想退就能退得下来,萧瑀就不会让我安全的退下来,他知道我是有才干的人,假如将来朝廷出什么事,皇上又想起我了,说不定我又被重新启用,所以对他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我杀了。”
一听这话卢氏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说:“我知道这普天之下的读书人,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有今日的富贵和功名,而你的苦恐怕只有自己知道了。”房乔说:“假如有一天咱们的孩子大了,我不求他为官做宰,也不指望他挣下多大的功名,只希望能够无忧无虑的度过一生。”卢氏说:“这无忧无虑是最难的。”突然卢氏说:“皇后不是支持你吗?我想到了关键时候她应该会出来替你说话的。”房乔说:“皇后早就在替我说话了,可那又如何呢?皇上是一个极有主见的人,他如果要做什么,不会因为皇后的几句话就不做了。”这个时候房乔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夫人,我记得你不是不喜欢她吗?怎么今日突然提起了她。”卢氏说:“我之所以气她,是因为她竟然想要说服我替你接受皇上赐下来的女人,如今她替你说话,我自然也是很感激她的。”
说到这里卢氏又多了一句嘴,说:“皇后这个人的想法也确实有点怪,为什么她不支持自己的哥哥做左仆射而支持你呢?甚至不惜冒着触怒陛下的危险保护你。”房乔与着胡须说:“我记得我小的时候父亲非常的严厉,而母亲总是在父亲即将打我的时候出手救我。皇后虽然年纪不是很大,可她是真正的,她保护过魏征,也保护过我,就像当年母亲保护我一样。”卢氏听了这番话,仍旧没有办法理解房乔此时此刻的心情。房乔说:“你也不用考虑这么多了,现如今我的命运完全捏在皇上的手里,正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更应该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卢氏说:“这前有狼后有虎的,如何能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呢?”房乔说:“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有多大的锅就下多少米。”
因为了解到房乔最近过得非常的不顺,孙思邈特意来拜访,这可把房乔吓了一大跳,出于礼貌还是见了他,房乔说:“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你居然还敢来瞧我。”孙思邈神态自若的说:“我好心好意来瞧你,你不领情。”房乔说:“现如今我就像是被煮在已经滚热的油锅里,随时都有可能被炸熟炸透,是不想拖累你。”孙思邈说:“你多虑了,皇上是很聪明的人,知道什么对自己有利,什么对自己不利。房先生是难得的奇才,若是你真有个什么好歹,最着急的可能不是你的夫人,而是皇上。不是有人要陷害你吗?你就让他去陷害好了,只要你能够把精力用在处理公务上,皇上就会觉得你有用,有用就能活下去。”房乔说:“有用真的很好吗?我就是因为有用才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孙思邈说:“从古至今,能耐越大的人烦恼越多,危险也越多,也不要觉得不公平,要知道你取得的功名可能往后数千年都没有人能做得到了。”
一听这话,房乔内心好受了很多。孙思邈说:“要记住收敛锋芒,话少说,事多做。要把每件事情想在前头,做到前头,你就是安全的。如果有一天皇上用不到你了,那个时候你就可以想尽各种办法让皇上把你忘了。”房乔说:“我想不想被那么多人盯着,关键是我现在的这个位置太显眼了。”深夜里,皇上却在叹气。皇后说:“皇上是在为房先生的事情焦虑吗?皇帝是君子,所以臣子犯错,皇帝也有份。尧帝曾经说过,万方有罪,罪在朕躬,朕躬有罪,罪在一人。由此看来皇帝是非常难做的,先生将来会不会走上一条歪路,有很大一部分责任在皇上而不在房先生,如果将来的某一天,房先生能够安然无恙的从自己的位置上离开,就是一段千古君臣的佳话。”皇上说:“你说的是所有皇帝的愿望,愿望与现实总是有距离的。”
皇后说:“使用房杜二人在秦府的时候就开始了,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吗?事情本来很简单,只要按照圣人的教导去做,天下就会太平,皇帝和大臣都能够流芳千古。可自古以来,皇帝和大臣都要相互猜忌,见面的时候和颜悦色,背后却都在耍手断,动心思。这就好比人弃大道而不走,却宁愿去走那些弯曲小路。”皇上说:“好吧!朕就听你的。”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宫里一位太监来到了房府,说:“传皇上的旨意,左仆射火速进宫。”房乔不敢怠慢,立刻穿戴整齐然后乘坐马车赶往皇宫。到了目的地之后,发现皇上在寝宫已经等了很久了,房乔立刻拜倒,说:“臣失礼了,请皇上责罚。”皇上笑着说:“等派人去找你的时候,已经等在这里了,所以这不是你的错。”
房乔入座之后,皇上突然哭了出来,因为不知道其中的缘故,房乔非常的紧张。皇上止住了哭声说:“当初是你与杜如晦二人辅佐朕,现如今却只剩你一人了。”说着又痛哭起来,这时候房乔的心中在不停的打鼓,也因为想起了三个人在一起论事的光景,竟然忍不住也哭了起来。皇上说:“朕知道伴君如伴虎,知道你受了很多的委屈,其实这都是朕的错。杜公英年早逝,朕有很大的责任,朕是昏君,朕是桀纣。”皇上的话,把房乔吓得瑟瑟发抖,皇上接着说:“朕拍御医去给杜公瞧病,却让他的病情雪上加霜。”皇上越说越伤心,房乔也已经在那里泣不成声,过了很长时间他才说:“常言道无不是的父母,请皇上保重龙体。”皇上说:“从武德九年到现在,你立下的功勋已经大大超过了古人,朕那么做,是为了我们君臣能够有始有终永不变心。”
房乔说:“从武德九年到现在,取得的所有成绩,上有陛下的决断,下有众人的助力,如果说有什么功劳也是皇上的,臣不过是大树底下好乘凉,怎么敢有胆子将这天大的功劳揽到自己的名下呢?”皇上说:“其实按理说,贞观元勋你应该排第一,长孙无忌是因为跟朕关系亲近,所以才排第一。你知道朕为什么这么做吗?”房乔说:“功劳簿上名字是不是排第一,这是皇上的事,皇上说臣排第几,臣就应该排第几。”皇上说:“听你的话还是对朕有些怨言,这说明你并不知道真正做的用意。朕之所以没有把你排第一,就是为了不让你看起来那么显眼,长孙无忌放在第一,因为他跟朕的关系,没有人敢对他怎么样。而你放在第一就不同了,你是百官之长,又是朕帐下的谋主,你应该能猜到如果你排在第一,会有多少人跟你过不去。”一听这话房乔立刻大力参拜,说:“臣没有想到皇上如此的维护臣。”
皇上说:“皇后保护你们当中的某个人很容易被看到的,朕保护你们当中的每个人,谁能够看得到呢?”皇上话说到这个份上算是掏心掏肺了,可杜如晦会的死对房乔的震动实在是太大了,皇上意识到如果自己不能与杜如晦的死撇清关系,想要房乔完全相信他是不可能的,可这有如何能做得到呢?房乔陷入困境的时候,魏征也有几次来到皇上驾前进言,魏征的意思大体也是人才难得,当年燕昭王因为得到乐毅的辅佐,燕国一跃而成为强国,甚至一度灭掉了齐国。可燕昭王的儿子听信谗言,竟然逼走了乐毅,从而使燕国的富强不复存在。人的教训摆在那里,皇上的英明不输给当年的燕昭王,绝不能犯他的儿子所犯的过错。要么是皇上认定正直的大臣,要么是皇上最亲进的人,他们都为房乔说话,这足以说明房乔对于贞观朝有多大的影响?
尽管杜如晦的死挥之不去,可皇上已经最大限度的显示出了自己的诚意。之前又有了孙思邈的指点,房乔终于一点点平复的心情。他的注意力也渐渐集中到了公务上。转眼又到了举行朝会的日子,大家聚集在御门,没一会儿,皇上的仪仗出现了,众人朝皇上拜舞。皇上说:“今日朝会,说的第1件事情就是最近一段时间朕犯了很多过错,房先生受了很大的委屈,右仆射杜公死朕也有责任,只可以说是朕害死了右仆射,朕是昏君,朕是桀纣……”不等皇上把话说完,全程已经跪倒一片,房乔带头说:“请皇上收回此言。”因为他非常害怕皇上说完这一番话之后,自己又成了被众人攻击的靶子。皇上说:“朕绝不收回,天子是天下人的君父,对臣子就该像父亲疼爱儿子一样呵护,而朕最近一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哪里像一个父亲。”
皇上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声惊雷,就连一贯以直谏著名的魏征都感到非常的震惊,皇上说:“从贞观元年开始,各种灾异就连绵不绝,房杜二公谋划不分昼夜,决断如同闪电,才使得众多的百姓能够在灾害之下得以幸存,又能够让北方草原各部的百姓臣服于中原的朝廷,为什么朕可以做到这一点呢?就是因为朕破天荒的任用互为知己的房杜主持尚书省。”群臣大声说:“皇上圣明。”皇上说:“朕之所以奖励魏征,就是希望你们能够阻止朕犯错,让朕不要冤枉像房先生这样的贤臣。”这个时候的萧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等到朝会结束,他悄悄的凑到长孙无忌的旁边,说:“明公想一想,皇上今儿唱这一出,到底是什么用意?”长孙无忌脸上洋溢着春天般温暖的笑容说:“皇上的心思还是不猜好。”萧瑀说:“你难道还没有想明白吗?只要这个人还在朝廷里,你是没有机会在尚书省主持大局的。”
长孙无忌笑得更加灿烂了,说:“萧公这话就错了,我之所以没有办法,在尚书省主宰天下,缘故不是在房先生的身上,而是在皇后的身上。这就是我长孙家的人,心中只有皇上,只有朝廷,不会为了一人一家的私利而罔顾社稷安危。”萧瑀愣住了,长孙无忌说:“皇上都说了,以后不许为难房先生,我可不敢违了皇上的旨意。”说完扬长而去,留下萧瑀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心中别提有多难受了。当天晚上下起了雨,萧瑀心里想自己的才干并不输给房乔、杜如晦之辈。皇上之所以如此偏心,把这二人视作是股肱之臣,只是因为他们很早就开始辅佐皇上,陪着他一起度过了最艰难最黑暗的时光。想到这里他不住的叹气,看来一个人能不能建功立业,那程度上仰仗的是上天给他的机遇。
自那之后,房乔在尚书省的地位又一次得以稳固,此时他仍旧做的非常的吃力。长孙无忌自然义不容辞,给房乔很大的支持。之所以这么做自然不是因为单纯的他想要帮助房乔,也不是纯粹到只是为了唐朝的江山社稷。他这么做是为了表演给他的妹妹看,你不是支持房乔吗?我也支持房乔。这说明他们兄妹是一条心,无形中拉近了自己与皇后的关系。与此同时也是为了表演给皇上看,或者说他主要就是为了表演给皇上看,要让皇上知道自己是一个没有私心、心胸开阔的人。事情如他所预料的那样,皇后没有支持自己的家族,没有支持自己的哥哥,反而去支持没有血缘关系的房乔。而长孙无忌居然不介意,反过来又去支持皇后的主张。这又怎么能不让皇上感动呢?皇上又一次当着皇后的面夸赞长孙无忌,皇后却说:“长孙无忌这个人虚虚实实,我要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都当成真的。”
一听这话,皇上不由得怒火中烧,说:“你让我不要疑心房先生,为什么却对你的哥哥如此多心呢?”皇后说:“房先生这个人功于谋国,拙于谋身。这样的人要不是遇上了明主,是绝对没有机会出人头地的。而长孙无忌就不同了,请皇上好好的想一想,长孙无忌,有一次说了皇上不爱听的话吗?那怎么可能所有的想法都跟你一样呢?他一定是掩藏了自己的想法而顺从了陛下。”皇上说:“就算是这样又有什么不对呢?难道非得跟朕对着干才好吗?”皇后说:“是不是对着干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对皇上隐瞒自己真实的想法。孔子曾经说匿其怨而友其人,左秋明耻之,丘亦耻之。我不是说你不应该对他好,而是说不应该百分之百的相信他。”明日房乔来到御前,一张口就说:“皇上,阿史那杜尔是一个勇猛无敌却有心思纯粹的人,希望皇上在皇宫给他一个职位,只要皇上亲自教导,用不了多久此人就是皇上陛下的一员虎将,将来必有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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