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夜渐变长。
月亮早早便升了起来,半空有浮云几许,不时遮挡月色,而更显天色昏暗。
晚饭过后,应杨楚的强烈邀请,李星河勉为其难,又同他切磋较量了一番。
说是切磋,实乃李星河对杨楚的单方面吊打,毕竟二人的实力相差悬殊。
但杨楚既乐此不彼,李星河也乐见其成,权当饭后运动。
后院。
满堂花醉三千客。
飞花落叶在剑光月影间漫天飘舞。
剑气所到之处,如波泛起,花叶颤动。
杨楚在李星河气定神闲的攻势下,节节败退。然李星河仿佛有意引导杨楚一般,一招一式,都留有让对方招架的余地。
月上中天,兴尽。
李星河收手负背,即便动武过后,李星河的吐息也依旧很淡,他就这样站在夜幕里,宛如一道月色凝结出来的幽魂。
杨楚则瘫倒在一地落叶之中,大口喘息,他看向李星河的眼里,溢满了流光。
“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打败你!”
李星河闻言,挑了挑眉,心中暗自笑了一声,可笑意却如有传染,一星半点绽在心头,只消片刻,便爬上眼底眉梢:“你加油,我等着。”
话毕,也不等杨楚再说什么,李星河直接转身离去。
剑客一日一日地用着剑,磨练着挥出的一招一式,最后把自己也淬磨成剑。
不畏艰苦,不惧失败,杨楚的成长,值得期待。
运动一番,神清气爽,李星河闲步走在扶摇山庄弯绕曲折的回廊上,打算回房沐浴。
绕过一株郁郁葱茏的丹桂,银白月光中,李星河与迎面走来的风文如不期而遇。
风文如的手里,拿着个盘子,盘子里装着桂花糕。
见是李星河,风文如微颔首道:“先生。”
李星河凝目看着风文如手里的盘子,半晌,笑道:“大公子晚饭没吃饱吗?”
“倒也不是,就是……有些嘴馋了。”风文如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细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温声道,“让先生见笑了。”
闻言见状,李星河忍俊不禁,却没再多说什么,毕竟对一个男人而言,可爱实在算不得什么好话。
“大公子这是打算回房?”李星河顺势转移话题。
风文如点头。
“我也是,同行吧。”
“嗯。”风文如应了一声,二人沿着回廊一路向卧房方向走去,“近来顾叔可有再打扰先生?”
“说不上打扰。”李星河回道,“他的顾虑,我可以理解,无妨,大公子不用放在心上。”
风文如甚觉宽慰:“那便好。”
银白月色之下,两条背影缓步走着,沉默,是两人心中的暗流,亦含风雨欲来的试探。
月色漫过廊檐,残星不语时,风文如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其实当年对抗罗刹教的那一战,顾叔也参与过。”
“哦?”李星河诧异侧目。
风文如微微一笑,再道:“对于瑶城七子,顾叔向来钦佩,三弟对天玄老人的极致推崇便是源自顾叔,如果让他知道你便是七子之一,想来顾叔定不会再疑心于你。”
虽然知道李星河的身份,但此前二人一直心照不宣,这还是风文如第一次当着李星河的面捅破他的身份。
有那么一瞬间,李星河的面上似是带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审视,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他叹道:“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过去的事情无需再提,现在的我只是李星河,也只做李星河。”
清风起,枝叶动,一片枯黄树叶,随风飘离树枝,轻巧无声,就此隐没在黑暗之中。
风文如侧头看着李星河,问道:“当年同盟会内部究竟发生了何事?”
“当年……”李星河默念起这两个字,语气枯涩得仿佛冬天落光叶子的树,“不过初心不复,命运作弄罢了。”
顿了顿,李星河停下脚步,回看风文如,反问道:“大公子以为,一个人要历经多少磨砺,才会变成自己原本最厌恶的模样?”
风文如有一瞬诧异:“文如不明先生此言何意。”
“哈。”李星河笑了笑,风文如说这话时,语气平静,唯独置于身侧的手抖了一下,李星河看在眼里,却没点破,“没什么,就随便问问,我房间到了,今日就此别过,大公子请。”
“先生请。”风文如颔首。
走出几步的李星河突然再次停下回头,说道:“桂花糕是由糯米制成,饱腹感很强,夜晚吃多了容易积食,大公子还是少用一些较好。”
风文如闻言僵住了,脑中瞬时劈下一道惊雷,然草木焦败过后立马又还原出本来的面目,得体道:“多谢先生关心。”
旭日东升,崭新的一日拉开序幕,扶摇山庄内的夜间护庄阵法也随之归位,了无踪迹。
早膳过后,关雩风如往常一般,邀请风二小姐外出游览。
随着二人离开,扶摇山庄外的冥殿护卫也跟着一并消失。
这些冥殿之人本就是风雅如调来保护风文如的,以往风文如携同关雩风外出,暗地里总会跟着一群人保护,这也是为什么关雩风敢引蛇出洞的理由之一。
不过今日有一点不同,在这些冥殿的护卫中混了一个杨楚进去。
风静如因要留守山庄处理日常事务,故而并没有跟去。
就在一干人等离去后,有数道人影,悄然潜入戒备放松的扶摇山庄内。
那些人影运起轻功,沿着墙沿阴影朝后院飞掠而去,畅如流水的身形,不消半刻便来至中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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