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开始,顾凝玉细细观察身侧的婢女、嬷嬷,思量上辈子,与此次熏香事件,阙疑自己身边有吴氏的眼线。
“小姐这两日,为何不让点熏香?”临睡前,秋月送上补药,闷着两日不过问,倒是更为压不住疑问。
“药渣可带了?嬷嬷在何处?”顾凝玉反问。
“在屋外候着,奴婢去叫。”
秋月呈上药渣,出门去喊了待在屋外待命的周嬷嬷进屋。
顾凝玉照惯例将药一滴不落交给周嬷嬷。铃兰苑的人,她唯一信得过母亲亲自挑选来照顾她的秋月与周嬷嬷。
别余人,有待考察,尤其是神色偶有异样的近身婢女春月。
顾凝玉吩咐道:“周嬷嬷,你取些熏香,带着药渣一并拿去找三名大夫,一一检验其中有何药材。熏香与药一同用又有何效果。”
周嬷嬷低着头,不多问,“小姐放心交由奴婢。”
她是当初许氏嫁入宰相府陪嫁的婢女,忠诚于许王府,也是忠诚许氏母子三人的。
顾凝玉嘱咐道:“秋月,今日的事,你知我知,嬷嬷知,万不可让第四个人知道。你秘密从我母亲那边取些沉香,放在你屋里,趁春月和别人没看见,把我屋里的沉香换成母亲那边取来的。”
恍惚间,秋月仿若看见自家小姐长成大姑娘,成熟不少,回望小姐孩童之躯,惊醒又迷惑。
小姐非凡俗之人,故而所思所想,远超同龄孩童?
大户人家的想法,不能多嘴问,除非主子说,方可洗耳恭听,听完也得管住嘴。这是当初进宰相府,嬷嬷们屡屡教训的。
秋月颔首低眉,“奴婢遵命。”
秋月等人离去,顾凝玉堪堪回想上辈子在宰相府的际遇,思索该如何避开那些将临的灾祸。
曾经,祖母是利用她父亲与母亲身份上的悬殊,让顾林渊纳吴氏为妾。
许氏是本朝显赫世家的贵女,吴老夫人对她的身份心有忌惮,意欲让同族女子嫁给自己的儿子,平衡相府。
许氏性子端庄温和,正是借此,吴氏当初被抬入府才轻而易举。
思及此,顾凝玉不禁忆起祖母曾经的种种偏心行径。幼时不懂这一层关系,还以为性子不讨祖母喜欢,所以祖母才事事袒护吴氏母子三人。
专对许氏鸡蛋里挑骨头,俨然普通人家恶婆婆的嘴脸。若非有外祖父以及强劲的娘家许王府撑腰,许氏恐怕不会有好日子过。
……
顾凝玉立于书案前,提笔写字,闻见清浅香味,识得春月又在燃香。
“春月,我想吃藕粉糕,你和冬月去拿。”她特意支开春月二人,留秋月在屋。
许是思虑事情过分入神,春月一惊,手中香箸“咣”地落地。
顾凝玉敏锐察觉到她异样常态,勾唇一笑,“你怎的了?”
春月忙拾香箸,合上镂刻莲花形状的香炉青铜盖,平复慌张心情,“奴婢沉浸于熏香,笨手笨脚,还望小姐恕罪!”
“无妨,去吧。”
得到准肯,春月拉着冬月袖子,行礼,快速离去。
“秋月。”顾凝玉扬手示意秋月替换沉香。继而信步过去,敞开屋子所有支摘窗。倚着门框,监视屋外的动静。
秋月解开香囊,取出早有准备的沉香。捏香铲,清理干净青铜香炉里的香灰,熟练地换上全新沉香。
主仆二人,回归平静模样,心照不宣,各行其事。
春月与冬月端来茶点,顾凝玉先赏她二人用茶点。尚付阙疑的眼线,谁都不可放过,若谁要下药,便让暗鬼先自食其果。
“多谢小姐!”二人异口同声,猜测不到十来岁的孩子在防着她们,只当是小姐大发善心。
顾凝玉细细观察春月,神色平静,无异样,料定茶点没问题。
许氏带了银耳燕窝粥来看顾凝玉,“玉儿,这些日子你可好些了?”
顾凝玉道:“玉儿觉得自己痊愈了,母亲不必担心。”
许氏轻轻摸着女儿的脸,瞧她气色红润,不似之前孱弱病态,微微一笑,“委实好多了,母亲要去给你祖母请安,稍后再来看你。”
听到这,顾凝玉忆起祖母往昔刻薄嘴脸,想去会一会,“母亲,我想和你一起去。我已病愈,不会把病气过给祖母的。”
许氏欣慰,“玉儿真孝顺,你祖母见了你必定会开心的。”
不会的,肯定不会的。顾凝玉想。
她在母亲面前俨然一副小孩子模样,“母亲,我们走吧。”
秋月被示意留下,在屋中代为监督春月等人动作。
穿过花边廊庑,占地面积甚广的园林,见如水墨画卷般乍现春光,只是更为生动。鸟雀声低回婉转,顾凝玉回眸时撞见白蝴蝶飞来,无限惊喜。
幽深小径两侧花草树木繁秾,嫣红碧翠,亮眼夺目之姿,一派生机。
经久不见如此美好盛景,顾凝玉感怀,上一次漂泊世间,见宰相府,是满目寂寞萧瑟之景。
那遍地枯黄落叶,层层叠叠的灰尘外,安静得只她一个灵魂游荡,连鸟兽虫鱼都不曾有。
顾凝玉越是不愿回顾凄凉场景,越是心疼过往的亲眷,握住母亲的手,便越紧。
许氏抚摸她的头,满目怜爱,“玉儿别紧张,你祖母素来疼你们小辈。”
顾凝玉颔首,沉默不言。她清楚的,即是疼爱小辈,也只包括祖母的吴家血脉,吴氏母子三人。
绕着绿荫如盖的后花园走了两圈,从一泓清碧的白石桥上过去,便看到祖母的院落。
竹安院里的嬷嬷引顾凝玉与其母亲入院,一早瞧见她们母女,去通禀的婢女得到授意,请许氏母女进入正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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