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轻咳一声“此话当真。”
太监道“千真万确。”说完退了下去。
“张爱卿,听说你将刑狱总监的御令交给了这个君小公子,任由他随意进出刑狱六司,可有此事”皇帝语气沉重,掷地有声。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张池郎惴惴,诚惶诚恐道“回皇上,此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皇帝拂袖,走上了御座,睨视台下,一瞬间,文武百官威仪端肃,无一人敢发出声响。
“回皇上。”张池郎绕过酒桌,走到大殿中央,走到老板身侧,拱手道,“刑狱总监御令乃皇上御赐,微臣怎敢轻易借予他人,实在是当时情况特殊。”
“张大人,你也知道御令乃皇上御赐。”我偷偷抬眼,见皇帝身边站着那个太监话中带刺,“大人将御令给君小公子的时候,可有把皇上放在眼里。”
看来这太监必是李贤屹无疑了。
“李公公有所不知。”张池郎轻蔑地看李贤屹一眼,眉眼轻舒,用他那冷冽异常的声音道,“番禺使臣是在棋馆被人杀的那一晚,去过棋馆的人,除了殷韫,便是君小公子。现如今殷韫不见踪影,君小公子与下官乃忘年之交,他借御令,也是为本官追查真凶。”
“可咋家怎么听说,这位君小公子去书秘院不是查案,而是借阅当年秦阳侯的传记。”李贤屹语气尖锐,“更何况,使臣之死,不是王都卫一直负责追查的么,张大人手可真长,连军机府的事也插手,为了救君小公子,连犯人也放跑了,是不是有点不符合体制。”
张池郎眸光生寒,拱手道“皇上,使臣之死,番禺国迟早会找上门来,微臣怎可坐视不理。李公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日棋馆内最可疑之人便是殷韫。殷韫此人奸猾狡诈,棋馆是他开的,番禺使臣喜欢下棋,但偏偏只去他开的棋馆,现在使臣不明不白地死在馆内,绝对与殷韫脱不了干系。而就凭殷韫一人掀不起这么大风浪,他背后绝对还有人,微臣即便肝脑涂地,也必定将那背后主使揪出来。”说着抬头看了李贤屹一眼,不怒自威。
李贤屹眯着双眼,看着张池郎那恨之入骨的表情,冷笑道“张大人!说到底长安王是皇叔,皇叔便是携门客三千参加宫中宴会那也合乎皇家规矩,而你,你该不会是想效仿你爹当年肆意威福……”
“李贤屹!”张池郎暴喝一声,阴鸷无情的脸抬了起来,吓得不少人都打了个寒战,惊恐地往后退去。
我大气也不敢出,见他浑身裹挟难以遏制的怒气,双目冷如刀刃,凶狠地剜向李贤屹,似要将他摄魂猎魄,碎尸万段。
“李伴伴此言甚重。张爱卿岂是那等人。但孤是真想听张爱卿说实话,爱卿放着刑狱六司那么多神捕不用,却偏偏选用无官无爵的君小公子,其用意何在。”皇帝回归正题。
张池郎欲言又止,瞥了我一眼,我连忙递了一个眼神给老板,他冲我翻了一个死鱼眼。
“……”
我离席,畏畏缩缩地走到张池郎和老板的中间,在靠近老板的位置站住,弯了个腰,拱了两下手“皇,皇上,其实……其实是小的特意找张大人借的御令,那个……小的自小父母双亡,从小跟在义父身边长大,义父曾说小的亲生父亲……父亲是秦阳侯,是位将军。”
说到这里,我抬头看了一眼皇帝,只见他凤目龙睛一丝不眨“继续说。”
我慌忙拱手,低下头道“小的好奇,又听说棋馆馆长殷韫曾与家父驻守过河潼关,小的就找他寻问父亲过往,他不肯说。而且张大人公务繁忙,无暇顾及,小的便找张大人借了御令,并答应张大人帮他暗查番禺使臣之死,是否和棋馆馆长有关系……”
我话说完,满座寂静无声,不用看,我也知道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半晌,皇帝打破了安静“秦阳侯于国有功,他的子嗣,也算半个功臣,借用御令,情有可原。”
李贤屹可站不住了,他飞快地看了我和张池郎一眼,双眼危险地迷起,薄唇一勾,咬牙切齿道“皇上,就在刚才,宫女报宴会名单时,老奴就觉得这君小公子来的蹊跷。于是派人去户部蓝司徒蓝大人处查过秦阳侯家的族谱户籍,得到的回复是秦阳侯孑然一身,并无子嗣,这君小公子胆敢冒充其子嗣,这背后,不知是受何人指使,真叫人匪夷所思。”
皇帝转而往向台下“蓝爱卿,可有此事。”
群臣中,一个头戴烟青色方巾的男子整整衣衫,漫步走到张池郎身侧,只见他恭恭敬敬向皇帝拱手,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回皇上,确有此事。不过当时李公公问起,微臣也只是随意翻阅一下,并无旁人作证,不敢确切判定君小公子身份。”
李公公冷笑一声,抱着拂尘慢悠悠道“蓝司徒,您任户部司徒之职也有三年了吧,而且是张大人在皇上面前极力推荐的您,您说的话都不可信,还有谁说的话可信呢。”说罢他睁大眼睛,盯着蓝司徒,。
蓝司徒被他灼热的目光盯的涨红着脸,正待抢上前争辩,却被身边的张池郎拦住了。
张池郎面向皇帝,厉言正色道“皇上,李公公既然这么肯定,那就请蓝大人跑一趟,将殷氏一族,特别是殷将军秦阳侯一支族谱移至殿中,将君小公子身份证实,也好解去李公公心头之患。”
他说得义正辞严,皇帝却是眉头微皱,尚在犹豫。
由此可见,皇帝其实也不太确认殷苑的是否真有子嗣。
我和老板交唤了一下眼神,见他亦是坦坦荡荡心无所扰,我确是缩紧脖子,紧张得不行,心中一万个后悔进宫。
“皇上,张大人所言不无道理,既然君小公子身份存疑,那就该查个仔细。这皇宫大院不是平民百姓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若是这君小公子真有问题,那便是欺君之罪。”群臣中,又一人整衣躬身行礼。
我仔细看那人样貌,红袍毡帽,腰围紫金玉带,面庞威仪抖擞,正是军机府王都卫王朔。
连他也这么说了,皇帝便顺水推舟差二太监与蓝司徒去了户部司徒馆。
不消片刻,二太监抱着族谱户籍跟在蓝司徒回来了,李贤屹连忙接过族谱,翻也不翻,直接兴兴头头地呈予皇帝检阅,得意之色表露无遗。。
我捏了把冷汗,心中暗自害怕,偷偷移步走到老板身侧。
“老板……”我拽了拽他的袖子,咬紧了牙关。
老板不为所动,平视御座上的皇帝,眼中平淡如水,仿佛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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