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着竹篓,戴着斗笠,拄着一根木杖走在松林间,抬头仰苍穹,低头见幽谷,越走越兴奋。
“走慢些,当心迷路。”
半山腰下,老板也戴着斗笠,他掀开遮住脸的白纱,气喘吁吁地,一脸的不乐意。
我眯着眼睛抬头,温暖的阳光照在松松软软的雪地上,林间小鸟叽叽喳喳地叫着,十分幽静。
“出门的时候你说是锻炼我,让我背竹篓,现在呢,我背着竹篓都比你走得快。”我停住脚步,倚着一棵粗壮的大松树,回头取笑他道,“是你说今日带我上山挖冬笋,这都走了大半天了,全是松林,连一片竹叶子也没见着。”
老板坐在一块斑斓的石块上小憩,直接摘了头上的斗笠当扇子,一下一下地晃着,慢悠悠道“冬末春初的笋,越是长在深山老林的,越是滋味非常。”
我不相信地道“从未听过这种说法。”
老板抱着手,一副少见多怪的表情。
不一会儿,老板休息好了,依旧带了斗笠,杵了木杖,与我一前一后向深山探进。
俄顷,松林走到了尽头,乱石林立,“咚咚”的流水声由远及近,我忙携着气喘吁吁的老板一同跑了过去。
但见一幽河谷横在前方,两岸突现碗口般粗大的斑竹,更有藤帘盘桓竹梢,密密匝匝仿佛纱幔,藤根恰如伊人的秀发散落在河床上。
顺流而下,老板突然惊喜地拽住了我的胳膊。我忙循着他的目光看向对岸。
那里有几只头顶湖蓝色羽冠的寒鸭飘在长满水草的河岸,梳理梳理羽毛,互相追逐嬉戏,红红的鸭掌,滚圆的臀,走起路来摇摇摆摆,完全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看得我有点饿了。”我摸着肚子道。
老板啧了一声,拍着我肩膀道“要不,我去捉两只过来。”
我道“好好的,捉来作甚。”
老板笑“你不觉得可爱么”
我答“换我是它,我也可爱。”
老板“……”
话虽如此,不过他还是固执地褪了鞋袜,挽了衣角裤腿,赤着脚趟着涓涓流水走了过去。
我忙道“你不是前日喝了酒,没有法术了么,这大冬天的,赤着脚,不冷么”
他从水里抬起一只冻得通红的脚“你要不也下来试试,这水也没那么冷。”
我连连摇头,倚着一块大石头前,心想他应该是对这种毛茸茸的动物有一种特殊的癖好吧。
不一会儿,老板果真捉了两只寒鸭宝宝过来,不,不是捉,是捧着,他小心翼翼捧着两只小东西,像捧着什么稀罕物似的,趟水往回走,走到我跟前。
“大约才出生几天。”老板抚着两只小东西说。
我伸手摸着一只野鸭绒绒的毛,软软的,手感甚好,便笑道“要不你把它带回去,家养着。”
“那可不行,这东西喜欢嗦河底的砂石泥土,长大了,灰不溜秋的,就不好看了。”老板颇为嫌弃地道。
我啧了一声“你又没养过,你怎么知道。”
老板伸手在刮了一下我的鼻子“我常来,我怎么不知道。”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这深山老林的,就为挖几根竹笋炒肉,话说我从未见你炒过菜,你当真经常来”
“你不知道的事可多了去了,就说这山,你可知道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老板环顾周遭的树木丛林,温柔可亲地道“此山名曰见兰山,兰之圣地。山上兰花种类颇多,兰花是大晋的国花,即便是冬天,也有不少人踏雪上山采兰的人,待会儿你要是遇到了,就知道了。”
我撇撇嘴道“我当然知道兰花是大晋的国花,可一路来我一个人也没见着,估计这山里的兰花早被挖光了吧。”
“那倒不至于,见兰山最有名的是有一种叫做如烟兰的兰花,这种兰花骨子里带着一种药香,芬馥奇特,莫说一株兰,便是一片如烟兰的叶子放于房室之中,那可是满屋飘香,即便是叶子枯烂成灰,那香也是经久不散。比名茶薰草更能令人精神振奋不知多少倍。听人说,能采得一株培育在室,便是久病卧床之人,三五日便能行走自如,恢复如初。”
“听你这么说,我倒是想亲眼看看,这花长什么样。”
“这花清透如烟,只在冬天才得见。叶如柳色,花如梨白,根茎如墨,叶落无声,花开即落。”
我抚摸寒鸭的手一顿“花一开,叶子就掉落”
“对,花最美时,叶子便会枯竭衰落脱离本体,将所有精华都给了花,而花开花落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开到极致时不到一天时间,花朵便会如同雪一般化为云烟,所以多少人都都只见兰叶不见花,也是常事。”
老板说的稀松平常,我却越是想见了。
老板大约猜到了我心中所想,他将两只寒鸭宝宝送回了原处,戴了斗笠走在前头,迎着漫天飞雪,道“也许你今日有缘,可得一见也不一定。”
我虽知他法力通天,但越往山谷里去,我就害怕。
“我脚已经有些酸了,再走远些,回来时走不动可怎么办。”我懒懒散散地道。
“我背你。”他道。
我眉毛一拧,瞅着他嘿嘿笑道“当真”
他撇过脸“不信,不信就在山上待一晚,明日再回去也成。”
我连连咂舌“那可不行,这山上指不定藏着什么野兽呢,半夜把我啃了都有可能。”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