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
纱窗前,青灯未熄。
卫玠从家带来的包袱里翻出一个小荷包和一把石灰笔。
拜住捧着洗脸的手帕走过来,甚为惊讶地道“衣服破了吗……你还会针线活呀”
卫玠摇了摇头。
“那你这是……”
拜住见卫玠从包袱里拿出一把剪刀,吓得他脖子一缩,摸着耳朵退到一旁道“你,你拿剪刀干啥嗯你剪衣服干嘛,要是衣裳长了不合身,你可以去找你姑姑,找卫夫子换嘛。”
卫玠未答一言,转身走到床边,放下两边木勾勾住的蚊帐,换下了白裙。
他笨拙地将换下里的裙子在地上摊成一个半圆形,又拿起石灰笔在裙边上画了一条弧线,然后才用剪刀慢慢剪下多余的布条,接着穿针引线,将裙边折成食指一般宽,再往里再折,最后一针一线地缝上。
他缝得极慢,嵇绍洗了澡过来看他睡没睡时,他还在缝,嵇绍打了个哈欠,便自回房去睡了。
待卫玠缝好后,拜住已经面朝枕头,趴在床上驮着背睡着了,像做了什么美梦似的,口水流了一枕头。
卫玠轻轻地将拜住的身体放平了,拿了另一个枕头枕在头下,顺手拉了被子盖在拜住身上,也盖住自己身上。
拜住似乎也习惯了他的照顾,微微睁了睁眼,便又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睡到半夜,夜风泠泠,拜住忽然坐起身,推了推床边的卫玠。
卫玠揉揉鼻子,见拜住睁大眼睛看着前方,心知他又梦游了,便移身坐到床尾。
拜住摸到身边空了,方才垂着头起了床,也不穿衣服,来来回回怔怔地走了几步,走到纱窗前坐到桐木矮桌前的蒲团上。
桌上除了文房四宝,还置有两本古籍,一本是祝夫子送给卫玠的山海经,一本是姑姑卫茂漪送的竹书纪年。
卫玠想起今儿就翻看了几页,惦记着剪裙子忘记放回书袋,连忙披了斗篷也下了床。
此时拜住却从蒲团上直直地站了起来,慢慢地走过身旁,从他身后的床架子上挂的书袋子取下来,从中摸出几张素日里练字的纸。
“哗啦”一声,拜住摸到纸,将书袋子往地上一丢,两手握着纸走到了矮桌旁。
嵇绍听到动静,身影一晃,裹着棉被打着哈欠地站到了卫玠身前,不解地望着正在研墨的拜住道“这夜半三更的,他这是……”
卫玠竖起食指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我还以为有贼闯进来了呢。”嵇绍悄声说完,叹了口气,裹着被子拉开闩好的门里闪了出去。
卫玠待他走远了,闩好门,回过头来又将地上散落的书捡进书袋,依旧挂了回去。
拜住研好了墨,执起湖笔,在铺好的纸上画着什么。
卫玠悄悄地走到他身后,见那画上的人浓眉大眼,额头突出,束着头发,虽只是简简单单的几笔,倒也栩栩如生。
不是刘越石又是谁!
卫玠正疑惑时,拜住又提笔在刘越石头上画了一只张开翅膀的小鸡,画完后,拜住隔了笔,点了点头,拿起画走到墙边。
墙边有两个闲置的干净的水盆,专用来午夜上茅房后回来洗手的。
拜住拿了画,立起身,呆呆地走到水盆边,将未干的画慢慢地放进水里,末了,转身走到床边,又像之前一样,弓着背睡着了。
卫玠抬眸远远地望了拜住一眼,这还是拜住第一次画除了萝卜白菜之外的画呢。
然而这还没完,拜住还有个毛病,到了早上卯时初刻还会醒来。这时的拜住不像是做梦梦游,和平常也不太一样,口里含着一根手指头,仿佛舔舐蜜糖似的,不时还把手指伸到卫君面前乱抓。
在拜住即将下手抓卫玠的耳朵之前,卫玠连忙从枕头下摸出他舅舅王济塞给他的香蕉递到了拜住手里。
拜住昏昏沉沉地握着香蕉,抱在怀里,猫抓老鼠似的滚来滚去。
玩了一阵,天也蒙蒙亮了,卫玠抱着枕头靠在床头柜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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