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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柔嘉走后,常顺家的给彩屏使了个眼色,彩屏带着屋子里伺候的丫头婆子去了门外听候。

林氏见常顺家的神神秘秘的,放下手中的绣绷道:“你这是做什么?”

在西次间说话并不隐蔽,主仆二人进了内室,常顺家的这才倒了一盏热茶捧给林氏,小声的道:“刚才太太说话也太不小心了,三姑娘是个聪慧的,我瞧着她似乎是看出些什么了。”

林氏坐到藤椅上接过青瓷茶盏,说道:“叫柔嘉知道了也没什么,柔慎不也是一直都知情的。”她并没有觉得有不妥之处,本来苏鹤清就不是她亲生的。

常顺家的却听得心惊肉跳的,哎呦了一声,说道:“这事叫三姑娘知道了倒还是小事,我是担心夫人太大意了,不小心在外面说出来叫有心人听了一嘴,您忘了老夫人是怎么嘱咐的了,香荷院的那一位如今正怀着身孕呢。”

苏鹤清是苏陟任平阳府襄陵县知县时从育婴堂抱来的,当时林氏和苏陟已成婚七年有余,却只有苏柔慎一个女儿。苏陟刚抱来苏鹤清的时候,林氏还有些不悦,养了半年渐渐地便把小男孩当成了自己生养的。

后来苏鹤清升任青州府通判,临行时把知道内情的丫头婆子大都发卖了,下人们当中只剩下常顺家的留了下来,这么多年她严守口风,从没向外人透露过分毫。苏府的人除了上面几位主子,就连齐姨娘都不知道这事。

林氏喝了一口茶,不以为意道:“老太太已经许给了我,等齐姨娘生下孩子就抱来瑞庆堂养着,我怕她做甚。”

常顺家的见林氏似乎并不把此事当一回事,着急的道:“太太忘了五姑娘的事了,老爷一向偏宠齐姨娘,叫她知道了这事那还得了,到时她再生个男孩出来,太太在院子里可就步步维艰了。”

“还有二公子,他如今正准备秋试,若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的,可不就耽搁了他。老爷当初把孩子抱来就是给太太养的,这么多年阖府上下也都以为二公子是太太所出,即便太太不能做主二公子的婚事,也该做做样子才是。”

林氏一想到苏陟和齐姨娘合起来诓骗她把苏柔淑记在名下的事就怒火中烧,一拍藤椅骂道:“齐玉婉这个小贱蹄子,若是她再敢弄出这样的伎俩来,瞧我不发卖了她。”

常顺家的就按住了林氏的手,说道:“太太这便是说气话了,虽说这都是没有的事,可咱们也不得不防着。”

林氏抬头看向常顺家的,似是有话要说,耳边又想起苏老夫人反复叮嘱她的话来:“鹤清虽是私生子,可他生父出身尊贵,虽把孩子托付于咱们苏家,迟早有一日是要接回去认祖归宗的,这事隐秘,万万不能与旁人提及此事,不然便是害了鹤清,害了苏家。”又把话咽了回去。

清晨下了一阵小雨,东窗前面的白海棠树落了一地的花瓣,紫芝撑开青油伞,一路打着送柔嘉去了安僖堂后面的小抱厦上课,巳正时分下了学堂,苏老夫人叫小厨房备了些糕点茶水,还有新摘的桑葚,用青釉莲花盏盛着。

在西次间坐了一会,苏老夫人有些乏了,孙妈妈扶着她去了内室歇下,苏柔谨拉着柔嘉去二院荡秋千,苏柔淑也一起跟着去了。

旁边就是琅玕轩,柔嘉坐在廊下的美人靠上,听到有脚步声传来,扭头一看是苏鹤清和陆钦怀朝这里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两位手提考箱的小厮。

柔嘉想到昨日林氏问她的话,不由多看了陆钦怀两眼,见他穿着宝蓝色的团花纹直身,剑眉星目的,的确是一表人才。

陆钦怀见柔嘉打量她,笑着叫了一声柔嘉妹妹,说道:“怪不得刚才在琅玕轩听到一阵笑声,原来是你们在这里荡秋千呢。”

柔嘉皱了皱眉,说道:“竟然打扰了你们上课,若是叫祖母和父亲知道了,恐怕又要责怪我们了。”

再过几月就是考试了,苏家的人都很看重这次秋闱,读书艰难,若是这次没中还要再等上三年,柔嘉想到深夜里长松院书房里那盏一直亮着的灯烛,心道下次可不能再来这里玩闹了。

陆钦怀连忙道:“隐约能听得见而已,也不碍着上课的。”他看到柔嘉发髻上带了一支赤金累丝的海棠簪子,说道:“你这只发簪倒是很别致,我记得在鹤清书房见到过这个式样,你很喜欢海棠花吗?”

这句话徐凤卿在书房里也问过她,柔嘉的脸色僵了一下,垂下眼眸点头应了一声。

她以为陆钦怀是随口问的她,二日下了学从安僖堂回来,却见陆钦怀在影壁那里等她,手里还拿着一幅海棠春睡图,说道:“前些日子见你也没想起来送给你什么,这个就当补上了。”

他把画轴往柔嘉手里一塞,笑着道:“这是我在灯市上看到的一幅画,虽不是出自什么名家,意境倒还不错,也不知你喜不喜欢,你若是不喜欢便和我说一声,我再去买旁的。”

柔嘉觉得他这个人莫名的有些好笑,她就算再不喜欢旁人送的礼物,也不会无礼到跑到人家跟前再说一遍她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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