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为江月影戴上金花钗:“你与你姐姐一样,都是比起旁人更不愿委屈自己的性子。”
“太后娘娘才是在委屈自己吧。”江月影对镜施妆,“月影也不算什么正经宗女,娘娘愿给个保命的封号便已足够,哪还用得着亲自来安阳。任谁也知这封号是保命,却不能免死。”
太后放下另一只金钗,将它递给江月影:“分明有更好的路走,为何却走了另一条呢。每次相谈,我只觉与她不说志趣相同,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我数次见到秦雨柔与乡野之人话不投机,”
“与太后不同,”江月影斟酌着道,“我与姐姐都只是寻常人家的女儿,这辈子都不会懂娘娘习以为常的东西。好比足不出户的大户夫人即便是在闺中,只管学操持中馈、管好下边铺子的管事,未来当为贤内助。而想要婚嫁的寻常女子却不同,即便家人疼宠,她们也不会永远如贵女般富足尊贵一生,雇人时时保护更是天方之谈。”
她通过镜面看向太后:“待到大户的闺秀成了夫人,又会如何?世上哪位女子都不易,可大户人家的夫人若是无子,只管将贱妾的子女抱来养。至于贱妾是为飞上枝头,是早年那位寻常女子被拐子拐来、还是被夫君卖做典妾,谁又会在乎呢。”
太后叹息道:“你们姐妹都是良民出身,未曾生自贱籍人家,更不曾为人贩卖、受尽世间苦。既然无仇无怨,为何就不能进到这繁华之地,与知己共享盛世呢。世人皆如此,多少寒门子弟出自为人践踏之家,待功成名就不也买来奴仆美人享乐,哪会想这些有的没的?”
江月影不欲再说,在发髻上对称簪好另一只金花钗。如今封号刚下来,形势又不明朗,她也只是得了些普通金头面。
低髻以玉簪、金簪与头须固定后盘好,再簪上镶猫眼的金花钗后烨烨生辉。
“我与绮娘说过,”江月影扶着发髻上的花钗,“财宝是最末等的东西。的确如此,空有财产的平民百姓什么都守不住,更何况此世子女为父母私产、妻为夫产。”
太后不赞许地看了她一眼:“贫贱夫妻百事哀,贫家的口角琐事多是为银钱田亩,小康之家最多加上几间铺子。有这些东西就已胜过旁人,哪能人人都有幸投到世家、宗室女眷的肚子里?”
“自然如此,”江月影最后拿笔一点红唇,“故而太后娘娘不会懂我们小家女,姐姐也自知做不得与贫家同心的菩萨。只是她一寻常女子初来乍到,旁人自然待她如民女。这世道如此,姐姐自然不会与世家同心。谈得来又如何呢,世家不过是纡尊降贵,秦雨柔不会真成了世家之女。至于先帝……姐姐想要的他给不了。”
太后本打算合眸养神,听她这话后突然问道:“这么想回去吗。你也好,你姐姐也好。”
江月影抚着柔顺的发髻:“姐姐是走失的。家中高堂不知她阴差阳错至此,以为姐姐遇到了拐子。我簪在头上的珠玉若在家中,定会毫不犹豫地典当成银钱拿去寻人。”
“即便有明里暗里卖假消息的、无事传信骚扰的,家中也没停下找过。若连我都不见人影,母亲的身子都撑不住。因着她是我母亲,我才知为人母不是孩子落地便无师自通。母亲性子幼稚些,馋了会抢甜嘴的糕点吃,遇见急事更是歇斯底里的。她与外祖母能撑这么多年着实不易,已一起得了症。我再走丢了,她们身子未必熬得住。”新封的秦县主打开门,竟是要出去了。
“你回去吧,我拦不得她默许其寻死,哪有颜面劝你。”太后在她身后说。
江月影带着随从出门,准备去找卫瑜。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