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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破晓,是久违的晴天。

初雪融化,汝国公府的下人正忙着清理雪水,时辰尚早,主子尚未起身,静谧笼罩府邸。

姜囡睡得迷糊的时候,一双干燥略微冰凉的手抚上她的脸颊,她的脸颊饱满圆润,像是丰盈水润的李子一般光滑。

“娘……娘亲……”姜囡半梦半醒间,眸子开阖。

“囡囡,还没睡醒吗?”谢舒穿着月白色绣缠枝菊花袄裙,脸上上了点粉,染了胭脂,有道是淡扫蛾眉绛唇映日,长颦减翠,瘦绿消红。

姜囡闻言,一下子瞌睡虫全跑了,“唰”的睁开眼,惊喜道:“娘亲——你病好了。”

谢舒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温声道:“小懒猪,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来。”

姜囡麻溜的爬起,谢舒唤丫鬟入内。丫鬟莲步轻移,鱼贯而入,手中捧物,从近至远,衣物盥洗盆一一俱全。

谢舒从碧柳的手中接过姜囡要穿的衣物,她颦了颦眉尖,吩咐道:“这件太素了,去取件粉嫩的。”

没一会儿,碧柳取回衣裙,谢舒又摇了摇头。

姜囡打了一个哈欠,赖在母亲的怀里,小肉手圈着母亲的细腰,亲昵的蹭了蹭母亲的怀抱,香香的,软软的。

待谢舒三挑四拣,选好衣裙了,姜囡已小睡一回,她睡眼惺忪,下意识的揉了揉眼,母亲正不疾不徐的帮她穿衣裙。在母亲没生病的日子里,偶尔会来唤她起床,帮她挑漂亮的小裙子,再给她换上,不过这样的日子自打母亲病了后,便在没有过了。

一方温热的帕子糊在脸上,母亲动作温柔,小心翼翼的给她擦脸,似乎怕弄疼她。擦拭第一遍后,又将面巾递给碧柳,碧柳将脏的帕子安置在脸盆旁,后头的小丫鬟麻溜的递上第二盆温水与干净的面巾,碧柳动作利落的将面巾湿水,绞干,再递给母亲。

母亲如前一次那般,又给她细细的净第二次面。

净面完,在母亲的吩咐下,碧柳抱着她去了耳房漱口,等回了厢房,姜囡被安置在梳妆镜前,从铜镜中勉强辨认自己今日儿穿了何——里面短短一件水红缎狐肷褶子,外头是湘妃色盘金五色绣凤窄褙小袖掩衿银鼠短袄,束了一条五色宫绦。

母亲不让梳头婆子给她梳头,拿起梳子亲自给她梳头,一边梳一边说:“囡囡,娘怕是等不到你长至及笄,不能替你取一表字。”

“娘出嫁那日,你外祖母给我梳头,念着‘一梳梳到髮尾;二梳白髮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永谐连理’……”

她说着,眼角湿润,趁着姜囡迷糊,动作迅速的擦了擦眼角的泪。

谢舒给她梳了一个常见的卯发,分成两股,对称系结成两团,分置于头顶两侧。红头绳绑着乌发,髻尾垂下一银凤饰物,伴随红色的络子。梳完头,谢舒打开妆奁,取了胭脂水粉,给姜囡化了个淡妆,眉间一点梅花花钿,轻扫蛾眉,朱唇轻点,姜囡应声抬头看铜镜里的人儿,竟有片刻的恍惚,过年了吗?铜镜里的年画娃娃是谁?

谢舒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叫来奶娘碧柳等大丫鬟点评。

“囡姐儿模样神似太太,日后定有太太的半分风采。”

谁人不晓,谢舒没出阁时是陈郡有名的美人儿,这美名已至京都,时值名士王务观名声大噪,一文难求,谁知人无意见过谢舒一面,便写了洋洋洒洒的近乎千字的文章歌颂谢舒的倾城美貌,《美人赋》一文既出,又为谢舒美名锦上添花。

眼下,丫鬟们竞相夸奖姜囡,有说这副打扮可爱的,有说她今日比平时精致可人的,什么吉祥话都有,说得母亲笑得眼眯成弯弯月牙,姜囡心里同样欢喜,迫不及待的想去二哥跟前晃悠,想让他夸奖一番自己。

母亲笑眯眯的赏了众人,下人们得了赏赐的银钱,又称赞她菩萨心肠云云,母亲笑得温柔,没有说什么,姜囡敏感的抬头看了看她,听见她问:“囡囡,今天早饭想吃什么,灶上熬了你最爱的碧粳粥,还有……”

姜囡的全部心神一下子被吃食吸引。

晚一些,姜邵安来碧竹院给母亲请安,姜囡连忙跑到二哥跟前炫耀自己从头发丝到脚指头的精致。

哪里知道,姜邵安的反应不大,捏了捏姜囡一边的包发,道:“囡囡这一副打扮瞧着比平日顺眼点。”

“哼,二哥自打病好了就会整日里欺负我。”姜囡撅着小嘴,反驳道。

姜囡快三岁的时候姜邵安生了一场重病,太医说,弄不好可能会落下残疾,导致他一整年都待在桃花坞休养生息。如今病好了,身子也不如之前爽利,每逢换季,总要大病上一场。私底下,姜邵安总跟她说,想出公府门,看看外头是什么样子的,他很好奇外面的世界。

姜囡说,等我长大了,花费重金给二哥造一艘大船,让二哥南来北往,四处游玩。旧汉有武帝金屋藏娇,今有我姜囡重金献宝。

姜邵安不把她的话当真,童言童语罢了。

兄妹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谢舒看着这一副画面,嘴角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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