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琰胸膛一起一伏,如同人间春日的潮水。
他抚着我的后背,“明日我要去西天问佛,这几日你便跟着郁垒修习,切勿生事。”这话里带有一丝警告的意味。
“问佛?”这听起来像是一件极为有趣的事情,“我能去吗?”
周琰面色一沉,“不能。”
“为什么?你能去的地方我却去不得,我好歹也是这堂堂冥府七十二司的司事。”我有些恼怒。
“你在这里呆着便好。”周琰将我从怀里扶正,凛色道,“知道了吗?”
我从未见过周琰如此模样,只得点点头,答一声好。
次日,在我还在梦游天姥山时,周琰已然离开。
看着空空荡荡的大殿,我头一次觉得家里应该有人气儿才对。
鎏翊自是早早就在大殿当值,当小厮挑灭大殿烛火的时候,我猛然想到,今日似乎是转轮王的诞辰。
我火急火燎地准备了一份丰厚的贺礼,带着鎏翊往肃英神宫奔去。
神宫并无太热闹张扬的气息,守卫看见我,便慌忙进去禀告,不过一会,转轮王迎了出来。
“不知司琰大人驾到,属下有失远迎。”
我客气的挥了挥手,“今日突然想起是转轮王的诞辰,备了一份薄礼,还请转轮王不要嫌弃。”
转轮王伸手接过鎏翊手里的几个盒子,侧身请我入府。
我穿过上次路过的长长的走廊,院中假山石边却多了一辆纺车。
“这纺车?”
“是素女的。”素女便是孟婆的名字,这个名字让我想起了诗经中的一句,“静女采采,搔首踟蹰。”美人之相,便从中化来。
“孟婆呢?”
“今日服了汤药,便睡下了。”转轮王的眉宇之间掠过一抹柔情,让我读了个大概。
“你可曾想过,让素女卸下孟婆这个重担。”我触着纺车的边缘,“做一个平凡女子。”
转轮王沉默不语,显然是未想好答案。
“亦或着,嫁与你。”我点明了后面半句,我斟酌一下,道,“她生前也遭受了非人的苦难,我若把她嫁给你做这神宫的半个主人,你可能待她好,海枯石烂,永不变心?”
“属下在一日,就护她一日。”转轮王面色一转,眼中流光浮起,向我抱拳低眉。
“那这孟婆之位……”
“你无需担心,我自有安排。”我早已不想素女担这孟婆之位,孟婆之来历我也从神荼那里知晓的了个大概,我即是心疼这般痴情的女子,又嗟叹世间难得有情郎。
在肃英神宫囫囵吃了个饭,便拖着鎏翊来到忘川河边,鎏翊不忘提醒我今日还要修习术法,我权当听不见。
走至河边,却远远地立了个人影,我极目望,才发现是张衡,多日未见,看起来竟憔悴许多,单单薄薄,在河边吹着那凉入骨的风。
张衡看见我,眸中一漾,不只是欣喜还是诧异。
我浅笑,调侃道,“今日北方鬼帝好兴致,来这里看风景,不去人间潇洒快活?”
那日人间偶遇,张衡眉宇之间的不羁和英气,将身上西装衬的更有潇洒韵味,不怪身边云遮雾绕的圈着一众美女。
“簌倾,”张衡干干一笑,“你明知为何,还要来问我?”
忘川河碧波微荡,殊不知水下困着的是万千不知何往的灵魂。
“伤,如何?”我顿了顿,还是问出了这一句。
“簌倾,还记得,第一次见你你在擂台之上,红纱遮面,大有惊雷击雨之势。”
我并未转头,却仍然能感觉到张衡灼灼的目光停留在我的侧脸,我低头,看着脚下虚浮的泥土,“不记得。”
“那时候,如果帝君没有先我一步,如今敞开大门迎你回来的便是我。”话语之间,弥漫着痛苦和嫉妒的意味。
“爱情,也分先来后到?”我反问,“所有的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你敢说你不是?”
“我····”张衡语塞,未能接上我的话。
“张衡,我敬你,是因为你是簌倾好友,但若你始终这样诋毁,我们便到此为止。”这句话说出口时,觉着有些伤人,但为时已晚。
张衡手掌轻抬,劲风一道,吹皱了忘川河,掀起一阵水汽。
“你知道冥福为何六百年前就没有了镜子吗?”张衡掌心狠厉一握,空气中的水珠瞬间炸开,额间碎发倏地贴在脸上。
“因为我,”我用袖子擦干唇边的水滴,“长得像杜丝萝。”
“你都知道了?”
“只是像而已,我知道,我不是她。”那个女子一直搅扰在我的梦中,我不是木头,怎能不知。
“你不难过吗?周琰的心中不止有你一个。”
“我孑然孤身,不过一人,有什么难过。我是司琰,不是簌倾,是你活在簌倾的梦境中始终未能出来。”我依然平静,或者这些所谓的一部分真相早已经在我的意料之中,只不过我需要一些人去证实,而张衡恰恰撞进了我的陷阱之中。
沉默,长久的沉默,我捕捉到一声微不可察的太息。
“簌倾,如果····”
“如果是如果,你又何必说?”我转身,准备离开。
“如果我是北阴大帝,你会嫁与我做北阴帝后吗?”这一个如果令我打了一个寒颤,张衡竟会有这种谋权篡位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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