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心也觉得有道理:“听说贾家从前也是个大家,祖上还做过三品大官,只是到了他们这一支,慢慢就没落了。但怎么说,到底也还是个书香门第,虽近年族里人多经商,如今有钱了也捐了个小官做做,到底不如正经出身科举的,想找个靠山讨好讨好,也不叫人意外。”
元月晚慢吞吞吃了那颗荔枝,望了她二人笑:“可以啊,连官场之道都摸索出一二了,不愧是我的人。”
木兰娇俏福了福:“都是小姐教得好。”
元月晚才不吃她这套,拿毛巾擦了手,她一扬眉,道:“也罢,既是别人请,那咱们就去走一遭瞧瞧。”成日待在这府里,与白云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早烦了。
可惜贾家请的不单是她元月晚一个人,还有她看不顺眼,也看她不顺眼的白云霏。这也就算了,他们竟然也邀请了陈烺等人。元月晚气不过,可惜这几日元月英贪吃粽子,积了食只能留在房内将养着,她只能自己去。
台上唱着时下流行的话本子,台下元月晚还是剥着荔枝,从白府剥到贾家,她决意要将自己崇敬的大前辈苏轼的那句诗——日啖荔枝三百颗——以实际行动贯彻到底。
但这却有个阻碍。照理说,那位贾家小姐和白云霏要更熟识一些,但今日她却偏偏不与白云霏坐一处,反而紧挨了元月晚,有一搭没一搭地,向她打听着陈烺。
在剥开第十三颗荔枝的时候,元月晚总算是反应过来了,这位贾家小姐,怕不是瞧上陈烺了吧。
她回想起在越州城时,明明是她先出手帮的巧娘,可陈烺一出现,巧娘的心思瞬间就活动到他身上了,如今在这锦州城里,又是如此。可见,他陈烺也是个祸水。
在竭尽全力回答了贾家小姐的问话后,元月晚终于找了个出恭的借口,自戏台子前逃了出来。
贾家领路的小丫鬟被元月晚三言两语就给打发走了,木兰不在身边,她也乐得一个人清净。戏她是不想看了,干脆就先在这园子里转一转,总好过回去被那贾家小姐追着问。
她是这么打算的,可惜天不遂人愿,才走完一段回廊,转角她就撞见了个人。抬头一瞧,这可不就是那贾家小姐心心念念的“李公子”吗?
元月晚一愣,随即便四下里看了一回,这才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陈烺一脸的不悦:“可别提了吧,我原以为贾公子是真的欣赏我的球技,要与我交流下心得的,结果这话还没说上两句,就开始对我刨根问底,问起家中人口,房屋田产了。”
元月晚忍不住笑:“哦,他是不是觉得,像你这样的一表人才,最适合做他的妹夫了?”
陈烺先是点头,点着点着,就觉得不对劲:“你怎么知道?”他瞪大了眼问元月晚。
元月晚看四周无人,干脆就在廊上的美人靠上坐了,抚平了裙子,她慢悠悠回答道:“我怎么知道?我当然知道了,有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做我的‘表嫂’了呢。”
“表嫂……”陈烺差一点连说这两个字都要咬着自己的舌头。
“嗯,表嫂。”元月晚重申道。
陈烺颇为无语:“我知道我朝民风开放,但没想到,竟开放如斯。”
元月晚伏在了美人靠上,看着下面池子里的锦鲤发笑:“这还算开放呢?要真是开放,那天在马球场上,你就该直接被他们扛回去做上门女婿了。”
她这话原是为了取笑他的,说完却没听见他反驳自己。正觉得奇怪呢,元月晚转头去看他时,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凑到了自己眼前来,一手撑在了她身后的美人靠上,一双眸子含情脉脉,带了笑向她说道:“我若真是做了她家的上门女婿,晚儿可不得伤心死?”
元月晚顿时就拧起了眉毛,他这后一句话,可真是字字都叫她浑身不适。谁允许他这样唤自己的?又是谁说自己会伤心死?
这样想着,元月晚才要说他“不要脸”,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陈烺另一只手的食指就按上了她的唇,他点了头,一副“我都知道”的样子。
元月晚瞬间就要勃然大怒,可在怒气溢出之前,她听见了不远处一阵清脆瓦盆碎裂声,伴随着这碎裂声的,是有人匆匆离去的脚步声。她听得出来,那是个女子的脚步声。
循声望去,元月晚只看见回廊那一头转角处的一抹水红裙角——今日的贾家小姐,可不就身着水红衣裙,娇艳得如同一朵新鲜绽放的杜鹃花。而那廊柱下,一盆摔得四分五裂的瓦盆碎片和泥土间,孤零零杵着一株杜鹃花,花朵四散,沾染泥土。
元月晚这才意识到,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他陈烺拿自己来做的一出戏……
“这下可好了,麻烦省了。”陈烺站直了身子,拍了拍手,似乎很是满意自己的随机应变。
元月晚冷冷瞧了他,趁其不备,她一把就抓住了陈烺的右手,张嘴就往他手腕上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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