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男人在萧锦瑟身边跪坐下来,他取出一卷纸递给镇国公。
萧锦瑟忙擦了眼泪,就见镇国公展开纸卷、很快皱起了眉头。
霍开疆沉沉开口:“萧叔,刚才我在外面都听见了,我们是该早做准备。就拿这次攻打琳琅国的事来说,姑父早就上奏给那狗……上奏给陛下,说都护府拿不出那么多军费,希望陛下趁早拨下银钱,可他没有拨款!这次出征,我们大部分兄弟不是战死,而是没有粮草活活饿死的,冬衣、草药也跟不上,多少兄弟在雪地里冻掉了手指脚趾!”
镇国公不忍再看纸上的内容,揉了揉眉头:“开疆,你们出征时是年底,国库空虚,陛下有他的难处,而且支取军费手续繁多,一时间没赶上。以后你和尉迟都护有什么难处,尽管和我开口,萧家支钱没那么多手续,不会延误战机。”
“可是我们镇西都护府是为了杨家人在守江山,凭什么要萧叔出钱!”霍开疆没有提高音量,然而刻意压抑的低沉嗓音里积蓄了更多骇人的杀意,“本来我也以为他有难处,可我查出了他给戚家的赏赐,我才知道镇西都护府、国公府,还有这天下都不如他自己和戚家重要!您看看,那上面都是戚显昭从他那里捞的油水!”
萧锦瑟看着长长的一页纸,沉声道:“真是太过分了!”可联想到上一世杨乾任由戚家残害忠良,这一页纸又算得了什么。
镇国公迎上年轻人的目光,试图让他冷静下来:“开疆,你错了,我们做这些不是为了杨家,是为了黎民百姓!陛下拿不出军费,那就由镇国公府出,这没什么不好。”
霍开疆猛地闭上双眼,沉沉说:“萧叔,说句不客气的话,您是真的愚忠,还是在自欺欺人?您打算,一直这样下去?”
镇国公默然不语。
萧锦瑟适时地添一把柴:“父亲,陛下已经被人蒙住了眼睛,正带着大梁冲向深渊,我们是帮他跑得更快,还是拉住他走对的路?”
“可君臣失和,会让天下大乱!大梁开国前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易子而食啊!”
“父亲,我们不是让您和陛下反目,而是和其他家族联合起来,铲除陛下身边的奸佞,陛下要走歪路,我们就把他掰正!如果任由陛下宠幸奸臣,百姓易子而食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事关重大,让我想想。”镇国公看向霍开疆,语重心长地说,“你和尉迟都护手握重兵,很容易被猜忌,你今天这些话,绝不能外传,日后也不能对陛下不敬。”
霍开疆起身:“我记住了。我不会做出格的事,只是让我对杨乾卑躬屈膝,我做不到。从今以后,只要他做对不起黎民百姓的事,我霍开疆、镇西都护府,绝不会忍!”
镇国公疲惫地闭眼点头。
霍开疆走出书房。
萧锦瑟也起身:“女儿这就去歇息了,父亲不要因为女儿的事气恼。”说完,她转身走向房门。
“锦瑟。”镇国公忽然叫住她。
“父亲?”她回头看着烛光中跪坐在案几后的中年人,这时的父亲还没有经历丧子之痛,相貌平和清俊,是天子也要忌惮几分的国之栋梁。
“父亲和母亲不会为你的事气恼,你能回来再好不过,不要自责难过。以后你就是一辈子住在府上,也没人会说你什么。”镇国公说着,对她缓缓地笑。
萧锦瑟心中一暖,忍不住泛起热泪。父亲说得委婉,意思是说,就算自己嫁不出去也别担心,以后自有镇国公府庇护自己。
可自己本来就没想过再嫁人,自己在意的只有家人平安和朝堂稳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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