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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寒掀起眼皮望着她,红烛光影在他白皙的脸庞跳动,幽暗眸底宛若金蛇舞动。

“怎么,咱家没死,小见喜失望吗?”

“您这话从何说起?”见喜抬起头,吓得瞳孔骤缩,心跳如雷,“我……我担心您呀。”

担心?

谎话连篇。

梁寒冷嗤一声,这世上人人都巴不得他死,有谁会真正担心他。

怀安知道督主这些小伤是不会请太医的,殿里早就备了外伤药和纱布,他从木格里取出来,不动声色地塞在了见喜手里。

见喜怔了怔,这是让她来给厂督上药的意思?

怀安不好意思地朝她眨了眨眼,难不成夫人不愿意?

两人对上视线后即刻错开,见喜认命地随梁寒在暖塌上坐下,扬起唇角道:“见喜来给厂督上药吧。”

梁寒眉眼微垂,瞥见她嘴角扯出来的一点笑意,又有些不耐。

他的手背极白,也极干净,五指修长,指节分明,说是白玉雕刻而成的也不过分,那一道霍开的刀口就像是白玉划痕上点缀的朱砂,明亮得瘆人。

以往见喜在寺中磕磕碰碰,要么就是留它自己好,稍微严重些就用山上的草药往上胡乱抹一抹,这样精细的上药法,还是头一回。

伤口处一半干涸,还有一些新鲜的血珠顺着手背往下淌,垂在小指的指尖,将落不落的样子。

见喜用干净的白纱布擦拭了伤口,雪白的锦帕登时染得鲜红,她手指颤抖了一下,把药末洒在清理过后的伤口上,梁寒的手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殿内的烛火有些晃眼,见喜这迎光流泪的毛病又犯了。

抬头,一双雾蒙蒙的眼睛望着他,“厂督,这伤口好深,您疼不疼?”

这话问下去,见喜当然只看到他眼底的冰冷和疏离,甚至还有一丝讥诮。

也是,厂督怎么会说疼呢?

梁寒懒懒地靠在梨木桌上,未受伤的那只手扶着额头,凤眸半阖,就这么看着她,隔了很久,忽然说:“疼。”

见喜微微一滞,一双小鹿般的眼睛怯怯地忘了眨。

梁寒看着她,似乎认真地牵了牵唇角:“疼得想杀人,怎么办呢?”

见喜:“……”

这老祖宗在跟他商量还是怎么回事,见喜忽然后背一寒,不是想随便找个人杀了泄愤吧!

见喜盯着自己手里的药粉,深觉自己就是在做无用功,无论她怎么费心讨好,这老祖宗该怎样还是怎么样。

抱怨归抱怨,在老祖宗面前不能露出半分,可她该怎么回答?

杀了我给祖宗您助兴呗!

来来来,我这脖子您瞧得上么?

您瞧得起我,您就朝这儿砍!您得砍高兴了,否则我死得也不值当啊。

当然了,她不会这么说。

心下一思忖,便低下头,檀口小心翼翼靠近他受伤的地方,轻轻吹了吹,“呼……呼……厂督您别怕,见喜给您吹吹就不疼了啊,呼……呼……”

清凉细碎的风拂过手背的伤处,轻微的凉意的确削减了一些疼痛,梁寒斜倚在榻上,眉目竟随着这几口气舒展了开来。

怀安抹了把冷汗,被这一幕看傻了眼。

夫人可真有手段,怀安头一回觉得督主大人有几分人样了。

见喜缓缓包扎好了伤口,用纱布打了一个歪歪斜斜的蝴蝶结。

“好啦。”

见喜处理完伤口,瞧见福顺端了一碗药从外头进来,竟也是径直向她走来。

福顺望着她卑微地笑了笑,解释说:“这是给督主调理伤寒的药,即便身子无大碍,太医也嘱咐了每五日喝一次。”

说完,把放药碗的木托盘自然地搁在了见喜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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