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一会儿,曲昭掌心安抚般摸着宗仁的脑袋,“你乖一些,我会一直宠着你的,放心吧。”
宗仁:“......”喝醉了还不忘骗我。
曲昭说着说着,一股倦意涌上,她打了个哈欠,睡着前提醒自己的坐骑,“我休憩一下,你要送我回家哦。”
宗仁原本一路无言,安静的听着曲昭酒后的碎碎念,忽然就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走到半路,曲昭忽然掀开眼皮认真的说了一句,“记住要翻.墙,翻.墙才是英姿飒爽的,走正门的话我就揍你。”
宗仁:“......”
宗仁背着曲昭走到将军府外的巷口时,天已经彻底黑了,巷口不远有一高一低两道身影徐徐朝他走来,高高的男人身着黑色锦缎,挺拔硬朗,块头结实,一手提着昏黄的盏灯,一手牵着低低的女孩,女孩不情不愿的裹挟在一张柔软的绒袍里,只露出一双乌亮的眼睛,看着迎面走来的宗仁。
是曲昭的哥哥曲景同和她前几日领回家养的狼崽。
曲景同见曲昭迟迟不回来,家里饭菜都凉了,曲泰清和沈慧的面色越来越黑,他索性是借着拉狼崽出来散步,出来找曲昭,毕竟夜里寒冷,他担心曲昭又要在正院里罚站通宵,不想这才走出将军府邸几步路,就看见了一个并不讨他喜欢的人。
曲景同眯着眼睛,自上而下的扫了眼身着月牙色衣袍的男人,宛若看待一个不速之客,曲泰清越看心里越觉得不舒服,这小子后背上居然还背着他的妹妹,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呵!
曲景同懒得跟宗仁客气,单刀直入道,“我以前就不喜欢你,你这个人心思深沉,弯弯绕绕,睚眦必报,到底是我妹妹小时候对不起你,但她那时候是真心把你当朋友,很多事情只是无心之过。你如今官居高位,若是心里还有怨恨,那就冲着我来,离我妹妹远点,若是打着算计她的心思,我劝你就此打住,别不自量力,我们将军府家可不是好惹的!”
宗仁静静的看着曲泰清,下颌绷紧了一瞬,嘴里呼出浅浅的白雾,口吻淡淡,“我和昭昭之间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宗仁弓身屈腿,双手慢慢松开,把曲昭放在地面上,偏头小心的唤醒她,“姐姐,到将军府外面了,你的家人来接你了。”
曲景同把手里的盏灯塞进狼崽的怀里,箭步上前,伸手扯过曲昭的胳膊,一把将她夺了过去。
曲昭感觉吃痛,缎靴脚步踉跄,瞬时惊醒,她鼓着眼睛看清楚拉扯她胳膊的男人,“哥哥?”
曲景同板着脸,周身气压沉沉,宛若狂风暴雨前积蓄在上空的黑云,他拽着曲昭的腕子往家里走,“你出去时,并不是穿白衣,这是谁的衣裳?”
曲昭:“......”
该怎么解释呢,曲昭心里犯了难,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只是下意识随着曲景同钳制的力道走,酒劲尚未消散,她脑子里晕晕的,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直到走进将军府邸的正门,都没想起来自己要回头和宗仁说一声告别。
宗仁垂在衣袍两侧的手慢慢收紧,用力的握了一下,或许是因为情绪翻涌,或许是因为寒冷,白皙的手背绷出青色的经络,他孤独的站在原地,宛若寂寥原野里一颗无人问津的青松,他仰头,鼻尖感受到夜里飘下冰凉的雪点,恍然间意识到过了今夜就已经迈向十二月,一年的终章,冬季就要来了。
直到曲昭彻底消失在他的眼前,宗仁无奈的笑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跟曲昭的哥哥计较个什么劲,他扭身朝巷子外面行去,高挑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黑漆的街道上。
莫约一刻钟后,宗仁走进一座雍容华贵的府邸,府邸门口屋檐下挂着两盏镶着金边的玉灯笼,左边的灯笼烫着一个“富”字,右边的灯笼烫着一个“贵”字,红漆铜钉的檀木门是大敞着的,想必富贵府的主人詹子骞已经恭候等待宗仁出现多时了。
宗仁的唇畔有几分白,远看就是有几分惹人爱怜的脆弱,右眼尾下一颗痣顾盼生辉,没见过他的人或许无法理解世间怎么会有男儿生的如此面相,能倾城也能倾国,他一笑怕是要迷倒众生。
可是坐在富贵府正堂里,脚边烧着炭炉的詹子骞并不买账,他手里捧着一本账薄,已经骂了宗仁足足一个时辰了,见他终于来了,詹子骞扯出一个虚伪的笑容,“宗大人,你的青梅可是把我整个酒家都掀没了,再建也得拖延个把月的生意,这笔帐算下来数目可大了。”
宗仁扯过詹子骞手里的账薄,翻到末页,看着墨笔添上去的总数,他没有言语,直径从衣袍袖袋里抽出一沓银票,仔细的点好塞进詹子骞的怀里。
詹子骞愣了一下,下意识数过一遍数目,一向亲兄弟明算账的铁公鸡宗仁居然还多给了他一张百两银票,他俊眉一挑,“不对啊,宗仁哥哥怎么可能数错钱,这可是多了足足一百两啊。”
宗仁唇色淡淡,熟门熟路的往自己在富贵府里安置的寝间走,“把你府上的郎中叫过来,我腰腹的伤口绷裂了,真是疼呐。”
詹子骞面色一凛,没再继续跟他开玩笑,赶忙招来郎中看看宗仁的伤势。
待到郎中替宗仁重新换过药,上了新的布条固定后,詹子骞才蹙着眉头问道,“你向来惜命,郎中千叮咛万嘱咐说你身体底子不好,受了伤切记不要撕扯不要用力,怎么裂开那么一长条口子?”
宗仁披着鹿皮的麾裘,掌心揣着温热的小熏炉,酌几口热茶,唇瓣终于显现出原本的朱色,他没有直接回答詹子骞的问话,而是从另一茬开始说起,“今日昭昭喝醉酒后,对我表白了。”
“哦?”詹子骞来了兴趣,劲腿一挑,抽了把檀木桌边的交椅坐在宗仁跟前,“然后你激动兴奋、情难自已的把伤口绷开了?”
宗仁面上波澜不惊,说出来的话语却连他自己都替自己心疼,“没,她只是问我想不想做她的小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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