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允。”
温思允脚步停在了楼道外,惊诧地望着正站在自己家门口的男人。
“余学长,你怎么在这儿?”
邢周听到这个算得上近切的称呼,眯了眯眼,目光望过去。
楼道里的灯不知什么时候被修好了,但灯光仍旧有些暗,时而跳闪一下。
一会儿明一会儿暗的陌生男人倚门站着,身形很瘦。他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身上一袭正式的黑色西装、领带一丝不苟地束起,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盒和一个塑料购物袋。
在邢周观察余景池的同时,余景池也已经对着邢周打量了很久。
男生的长相太过干净,言语动作中又带着点玩世不恭的散漫,看向自己的时候,眼神里疑惑、不爽和占有的意味毫不掩饰。
对于余景池这样出入社会、左右逢源的人来讲,一眼就能看出来邢周身上纯正而热烈的,属于少年的气息。
一看就是个弟弟。
两人的视线在沉默中交锋,互为情敌的身份太过显而易见。
余景池率先收回落在邢周身上的视线,对着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的少女温和地笑:“小谭跟我说你又晕倒了,昨天还在医院里待了一晚上,我放心不下,过来看看你。”
温思允垂着眼,轻声说:“谢谢,但是你不用每次过来都带东西的。”
站在不远处的少年完整地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目光从楼下停放的那辆黑色奥迪上移开,凉飕飕地朝楼道那处瞟过去一眼。
他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懒懒散散地走到温思允身后,在胸膛几乎贴到她后背的地方停住。
邢周身上一直有一股自然的皂荚香,似乎还混杂着他身体上特有的味道,清怡干净。
一直都没有变过,很熟悉。
温思允下意识地转过身,仰头看向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人,神情懵然。
邢周轻笑,伸手揉了揉她质地细软的发顶,眼神却瞥向了余景池,漫不经心道:“允允今天凌晨已经退烧,就不劳您多费心了。”
这番话说得可谓是暗流汹涌。
暗搓搓地炫耀两人昨晚一直在一起就算了,居然还要说敬称来膈应人!
饶是余景池一向自诩温和大度,这时候也忍不住提起一口气来。
他指尖向内蜷缩,手上的塑料袋因着他的动作而发出一阵窸窣的声响。
余景池平复了一下眼底复杂的情绪,对着温思允问道:“这位,是你男朋友?”
温思允也被邢周刚才那一下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弄得原地凌乱了几秒。
反应过来以后,她一对秀气的眉毛皱起来,对着邢周说话的语气带了点儿讨伐的意味:“你干嘛?!”
邢周非常自然地“嗯?”了一声,尾音上挑,声调含着些暧昧。
就仿佛是面对着正在和自己耍小脾气的女朋友。
但是偏偏人家又什么话也没说。
让你拿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温思允愤愤地吐了口浊气,回答余景池刚才的问题:“不是男朋友。”
余景池了然地点头,往邢周那处扫过去一眼。
“那你上回说已经找到新室友了,就是他?”
“”
这个问题温思允暂时答不上来。
因为她刚刚问邢周是不是李云锐的对话,还没有得到答案。
站在少女身后的邢周没有丝毫慌张,既不反驳温思允刚才那句“不是男朋友”,也不正面回答余景池的问题,而是换了一个方向反击。
少年微微抬起下巴,指向客厅的方向,非常淡定且顺理成章地问了一句:“不请你余学长进去坐坐?”
他为什么说着房屋主人的台词!
余景池刚刚放松一些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再度黑沉了一些。
温思允觉得脑壳痛,一股被欺骗的愤怒感止不住地向上蹿。
她现在已经可以完全肯定“邢周就是李云锐”的这一猜想。
邢周和她住在同一个小区的同一幢同一单元,那个传说中的李云锐又一次都没露脸出现过,现在他说话的语气还半点儿不客气、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除了邢周就是李云锐以外,温思允暂时想不到任何其他的可能性。
但是,现在还有个余景池夹在这里,她又不好即刻就对他进行质问。
温思允气得磨了磨牙,从包里叮铃哐啷地掏出一串钥匙来,对着锁孔怼了几次才怼进去。
她打开客厅的灯,缓和了一下心情,对余景池说道:“请进。”
余景池瞥了一眼身后的邢周,率先走进屋子,将手中的东西放到茶几上。
温思允没什么耐心,板着张小脸看向门口悠悠然站立的人,反问:“你不进来?”
“”
邢周其实本来没想进去掺和事儿的,但这下听她这样说,便也从善如流地走了进来。
彼此之间暗流涌动、硝烟弥漫的两个男人把一个纤细娇小的少女夹在沙发中间坐着,画面怎么看怎么滑稽。
甚至还有点儿诡异。
最终还是温思允先受不住这样的折磨,率先开口。
她双手交握着,不自然地捏了一下,对余景池说道:“低血糖是老毛病,烧也已经退了,不用担心,谢谢你今天来看我。”
这话底下有点儿赶人的意思。
余景池当然听得懂。
他意味不明的目光在温思允和邢周的身上来回转了几圈,五指伸向茶几上的塑料袋。
“这里面是一些酸奶、饼干、巧克力和奶糖,你低血糖严重,平时多备一些高糖分的零食在身边。”
语毕,又打开一旁保温盒两边的搭扣。
里面淡淡的饭菜香味飘出来。
上层是木耳炒山药和糖醋藕片,下层是南瓜粥,都是养胃的食品,虽然菜色清淡,但看起来十分诱人。
余景池把勺子和筷子递到温思允身前,说道:“今天是不是又没吃晚饭?这是我做的,你要不要尝一尝?”
温思允愣了几秒。
虽然余景池以前也送过她一些东西,但是都被她婉拒了,像这样亲手做饭、送到家里来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这样沉重的心意让她担待不起,但是拒绝又显得太过不近人情。
温思允抿了抿唇,思考良久,轻声说道:“余学长,现在时间有点儿晚了,我没什么胃口吃饭,便当请你先带回去吧。”
零食的钱,她回头还给他就好。
余景池唇角一僵。
零食没拒绝,便当的心意却还给他了,话外的含义很明显。
他神色暗了暗,把桌上摊开的东西收回去,随即,修养良好地站起身。
“那你早点休息,我就不多叨扰了。”
温思允点了点头,走到门口去送他。
说是请人进来坐坐,其实也不过就坐了那么两分钟,连口水都没喝上就走了。
房间里很快又变回平静的模样。
尴尬的氛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由温思允单方面向邢周宣战的、浓烟滚滚的战场。
温思允把大门关得山响,气鼓鼓地走到沙发边上,一对秀眉几乎拧成一个结。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仿佛云淡风轻的人,愈发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说话的声音满是烦躁。
“你东西呢?!”
少年岔着一双长腿靠在沙发背上,没骨头似的坐着。闻言,他缓缓地抬起眼,有些疑惑地问道:“什么东西?”
温思允被他搞得头大,深呼吸了几次:“住的东西啊!衣服、鞋子、日用品你行李箱呢?”
邢周扬着下巴地看向努力给自己顺毛的少女,嗓音低沉:“在家里呢。”
“”温思允环顾了一下空荡荡的客厅,甚至还走到空置的卧室门外看了一眼,“哪儿呢?”
邢周挑了挑眉:“我又不住这儿,你在这儿哪找得到东西?”
温思允愣了几秒,脸上的表情怔住:“你不住这儿?”
邢周食指对着天花板指了下:“我住楼上,202。”
这回温思允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
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问道:“所以,你不是李云锐?”
邢周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儿一样,含着笑意的目光与她对上。
随即,少年从沙发上站起身,单手掐着微微皱起的衬衫领口,动作随意地整理了一下。
他几步到神色呆滞的少女面前,长臂一抻,把人禁锢在身体和墙面之间。
少年半眯着眼,声线略带了点哑意,话音一个字一个字地往人耳朵里钻,语速极缓。
“有必要给你介绍一下?”
“我叫邢周。”
作者有话要说:粥粥:而李云锐,只不过是个虚空的工具人罢了。
李云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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