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别的王孙贵族早就腻味了这从小到大每年一度的秋狩,但江尘却自幼被关在冷宫,连京城街头都还怎么逛过,更是从未见识过这些自然风光。饶是他平日里装得少年老成,现下却忍不住满眼新奇,张头打探着四周半人高的草原,一碧万顷,远处有密林隐现,树高参天。
叶寒枝牵着乌月的缰绳,慢慢拉着江尘走远了一小段,除了跟随着的一些仆从侍卫,已不见了朝中大小官员的身影,此时乌云滚滚,连成了一片,天色晦暗,似会有滂沱大雨将来。
“陛下,臣观天象不佳,咱们还是不要走远了,等会儿会有暴雨来临。”
江尘低低应了一声,用腿夹着马腿,手掌不时抚摸着乌月的鬃毛,眼里都是叶寒枝的背影,忽然小小的惊叫一声,然后飞快地捂住嘴巴。
“陛下,怎么了?”叶寒枝听觉敏锐,里面回头询问道。
江尘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远处,树林丛生处有个灰色的毛球蠕动着,掩在其中,憨态可掬。
“陛下,您不必害怕,是还没断奶的小狼崽子。”叶寒枝顺着江尘的目光看过去,轻声解释道。
“狼?”江尘语气中带了一丝显而易见的失望,嘟囔着说道:“孤还以为是兔子呢。”不过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忽地一亮。
“陛下想要兔子?”这并非难事,叶寒枝了然地点点头:“树林子里多得是,等会微臣为您逮一只便是。”话音刚落,她从背后卸下铁弓,手指夹着一根羽箭,似有弯弓搭箭的趋势。
“叶将军要射死这小狼?”江尘眼见不对,连忙急声打断。
叶寒枝闻言放下铁弓,挑了挑眉:“微臣今天为了陪着陛下,还未有猎物,能有只狼崽子也不是不行。”
江尘却是不依:“别杀它,孤还没见过活生生的狼崽子,孤要把它带回宫里去养。”
养狼?
叶寒枝冷笑一声:“陛下您自小活在宫闱,有所不知,狼这种动物桀骜不驯是天性使然,绝不受嗟来之食,被人圈养。”
“您可以养狗,养马,养只豹子都行,但别想着养狼。您非要任性把它带回去,它也会不吃不喝的,根本活不了几天。”叶寒枝补充着说道,忽然她看着远处的狼崽子便忽然出了神,无意识地呢喃道:“无自由,毋宁死。”
江尘至始至终并不懂得她叶寒枝便是那一条孤狼,却不肯死心妄图将她锁进重重宫闱,根本是痴心妄想。她绝不会动心屈服,哪怕后果是死。
“那……”江尘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只能妥协道:“孤不养它,你把它捉来给孤摸摸总是可以吧。”
“微臣只能说试一试,并无绝对把握。”叶寒枝也不好再开口拒绝,不过这射杀活物和逮住它完全是两个概念,狼又是出了名的狡猾聪慧,叶寒枝也没有很大的把握一定能逮住它。
“陛下您就待在此处,切勿乱走。”叶寒枝指了指阴暗郁沉的天色。
她一个侧翻,飞身上了另一匹红鬃马,双腿紧夹便抓着缰绳如电卷星飞一般驶去,狼崽子受了惊,拔腿便跑,却躲不过叶寒枝的紧追不舍。
然而江尘从来都不是位乖乖听话的主儿,看着叶寒枝身影逐渐消失在密林树干中,他立马扯着乌月的缰绳往前寻去,后面的跟着的一群侍卫仆役也不敢跟丢一步,立马蜂拥围簇着他,水泄不通,让他很是烦躁,恶声命令道:“别跟着孤。”
只留了一个三品禁林军统领方冉和数十名精英禁军,外加近侍宦官忍冬。
他们速度远远不及叶寒枝,只能循着她的马蹄印跟着进了密林深处,期间随着时间愈增,路途也随之变得愈发千沟万壑,崎岖难行起来,甚至连乌月的马蹄子都打滑了两次,让方冉胆战心惊得不行,生怕这残暴悍戾的新君有个好歹,否则他们这些当下人的都是吃不了兜着走,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陛下,要不咱们先回去吧?叶将军武艺高强,自然不用担心。现在咱们愈走愈深,怕是走进林子深处了,万一迷路了可怎么办?”方冉终于忍不住开口。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密林深处,盘虬卧龙的古树密布丛生,枝干盘曲嶙峋,树冠繁密得像炸开的焰火。今日天气不好,几乎没有光线能从挨挨挤挤的缝隙里落下,端的是昏暗无色,阴风阵阵。
已是深秋,寒蝉凄切。
“迷路?”江尘冷哼一声:“那要你这个禁林统领有何用处?不如现在就割了你的脑袋当尿壶。”
方冉脸色一白,不敢多言,只能沉默地垂下头颅。
江尘此时也不欲再往里走深了,他怕自己反而与叶寒枝错身走过。此时天色愈发晦暗,甚至已经有了星星点点的雨滴开始飘落,忍冬连忙打开四十九骨的紫竹油纸伞,全倾向江尘一侧,生怕他高贵的龙体沾染上分毫雨水。
一滴雨水,凝成露珠,缓缓从江尘面前低垂的树叶尖滑落,映出他模糊的倒影,滴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不太对劲。
江尘的汗毛不由自主地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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