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宣离开齐国之前给萧琅寄了一封信,萧琅看到内容时便知万儒总院的各位夫子已经察觉到了齐国的颓势,因此将这一届适龄弟子与重要门徒都外放游学,以免波及万儒总院时反应不及。
虽然容宣在信里说游学每年都会有,但萧琅猜测今年这场游学外放的不只有适龄弟子,应是绝大多数学生都离开了儒院,留下的想必都是知情且愿与万儒总院乃至齐国共存亡之人,而容宣应是不知情的那个。
萧琅将信扔进火盆烧尽,暗道万儒总院的老先生们为了容宣当真是费尽心思,若能换得个盛世清平倒也不枉阴阳家与儒家这般煞费苦心!
曹县之战终于在三日前结束,燕赵两国拼尽全力才将大部分兵力撤回,南国却没有这般幸运,往北走有西夷军挡着,往南撤有东原军堵着,进退两难之际军中内讧全面爆发,各国互相攻讦,东原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南国残军一网打尽,无论齐国还是一十七小国,北上的兵士全部曝尸异乡!
南国损失极其惨重,齐国五万精兵埋骨他乡,一十七小国半数几近崩塌,楚国仍在西部边疆苦苦抵抗西夷大军,坚持至今已渐露败相。
幸好以血肉铺成的南北大道未被吞噬,东原王认为如今这般格局还不错,可以趁机将黎庶百姓往东迁,西部边境修建官道和客舍驿站,这块地方多山多林种不得粮食,做了官道也省的打理,又能与西夷拉开一段距离以应对各种意外,何乐而不为!
西夷王亦是这般想法,两国推崇连横的同时又相互提防。
“南北官道”就此打通,此役仍算得上是南北联军的胜利,只不过代价太大,结局亦十分惨烈。汤邑商王室小史将此役载入史书时将其称之为“官道之战”,谓之“是役,南北交通之争,龙血玄黄,赤地千里,南国刀折矢尽,尸横遍野!”
虽因齐国损兵折将而痛心疾首,齐子客仍是忍不住夸赞萧琅聪明绝顶,竟连国家战事都看得明白。萧琅“呵呵呵”假笑,与他说“不敢当不敢当”,心里却暗笑,“但凡稍微用心琢磨一下的人都能看个八九不离十,怪只怪你掉进钱眼儿里了才看不出来罢!”
萧姜夫人看萧琅的眼神自此变得说不出的复杂,香萱发现她越来越担心萧琅,平白无故便生忧。
问之,萧姜夫人沉默许久,与香萱道,“老人言,少慧者多早夭啊!”
香萱亦沉默,从萧琅初到安县时与她说的那番关于卫公子羽的话她便知萧琅无愧无名子首徒的名声,聪慧透彻旁人难以企及,况且她曾听闻蓬莱有一说法“阴阳双子,日月同辉”。起初她以为这句话指的是无名先生阴宗首徒疆德子与阳宗首徒伏且,可后来有人和她说,此话指的并阴阳二宗,而是阴宗两名弟子,终于在见到萧琅与疆德子后她恍然大悟!
少慧者多早夭,但愿上天能保佑萧琅,保佑她长命百岁,所愿皆成。
眨眼又要到除夕,宫里又送来了桃符和竹节,神荼郁垒还是去年那般威风凛凛的模样,竹节穿成好几串挂在院子里的大树上,夜里下了一场大雪,顿时银白翠绿交相掩映,煞是好看。
“长兄!”齐子客站在高处挂桃符,萧琅在下面眼巴巴的看着他。
齐子客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抖了抖,手里的桃符险些掉下去,他回头瞟了眼大眼睛忽闪忽闪望着他的萧琅,没好气地说,“喊我作甚?吓得我掉下去你接得住吗?”
“长兄,东市肯定很热闹呀,我们好久没有去捧月阁了。”萧琅笑嘻嘻,她已经丧失了对神荼郁垒的兴趣,刻小木人哪有“捧月阁”好玩,而且她很久没见姜骊了,怪想她的。
“不如我们……干内个去呀……”萧姜夫人不会允许她再去酒肆那种吵吵闹闹不安全的地方,因此萧琅言语隐晦地极力暗示齐子客。
“呵!你还想去捧月阁?当我脑壳不好使了?”齐子客想起这事就来气,没想到萧琅还敢提,他挂好桃符,甩着袖子往院子里走去,不想理会像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的萧琅,却又忍不住要絮叨,“我上次好心带你去见识一番,你扭头便翻脸不认人地将我卖了,还想让我带你去?你想都别想!”
“那是母亲问起来我才说的,可怪不得我,夫子说好孩子是不能撒谎的!”萧琅委屈的勾着手指头。
“哟现在你又想起来无名先生的话啦?”齐子客翻了个白眼,嗤笑她不晓得是哪个说谎被他发现了险些挨一顿打。
萧琅掰着手指头不说话,暗道长兄真是记仇,上次她不过是嘴巴快了一些竟然一直记恨到现在,简直毫无风度,小人才记仇呢!
腹诽过齐子客后,萧琅又乖巧的扑上去抱着他的手臂不撒手,“长兄,不如我们去街上玩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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