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皎自屋脊走天窗跳入室内,朝众人点了下头。
“季萧”在里间脱下婚服,恢复他清秀男子之容。
容宣向其与女师长长一揖,“多谢子嬛师姊、子辛师弟襄助。”
子嬛还礼称不谢,子辛还礼起身与孔莲笑说,“夫子应是未见师兄在院长堂前时看弟子的眼神,若弟子当真是季萧啊,只怕会当场化在师兄怀里。”
“你也是没脸没皮,跟你师兄一个路子,当时刻自省莫要跟他学才是!”孔莲说得刻薄,脸上却藏不住笑意。
“师兄这还不好?当的是心倾神驰,何等情深意长!”子辛揣着手笑嘻嘻,“师兄还想牵着我的手上下车,结果一看不是正主,那眼神顿时失望的哟,啧啧,我看着都十分心疼。”
“子辛!你少胡吣!”任容宣脸皮再厚也经不起这般打趣,当即脸红得如同爨镬下翻腾的火焰。
子辛讨饶一笑,但仍是忍不住说起来,“我也要向师兄学习,一心一意待一人,亲手扶她上车,牵着她下车入堂。”
“哟子辛小小年纪这便想着成婚了?”子嬛掩口,惊奇道,“你可是有心上人了?”
听到这种事,连孔莲这般严肃刻板的长者都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没、没有啊!”子辛的脸一下红到脖根,犹自嘴硬着不肯承认。
子嬛揪起他的耳朵,问他到底有没有。
两人在屋内笑闹着,孔莲见天色已晚便让他二人从后门溜走,自小路拐过厢房各自回去。约摸昏礼该结束了,他令人将堂门打开撤了筵席与一并物件儿,遣散众人各自回返。
孔莲留容恒与沉皎在屋内叮嘱了他们一番,着其当夜便将“季萧”染了伤风身体不适、虚弱不堪的消息放了出去,免得回伊邑之后姜妲又要见人又要如何为难。
容恒不禁感慨孔莲夫子想得面面俱到,孔莲瞅了他一眼,说既然跟着容宣念过书便算是容宣的学生,随容宣的辈分称一声师祖倒也无妨。
容恒高兴地大喊了一声“师祖”,当即跪下朝孔莲行了礼,礼罢随沉皎欢天喜地地走了。
孔莲十分喜欢容恒的活泼雀跃,觉得这般情形才当真像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只看着心情都好。可不像当年的容宣,跟个锯嘴的葫芦似的,天天窝在屋里头老气横秋的,打两下还硬挺着不知道哭。
容宣抠着衣摆上的花纹没有接话,心里却是在反驳他,“幼时不准我活蹦乱跳瞎蹿,现在又怪我没有少年意气。”
“疆景先生那边你自己看着办。”
成婚一事萧琅本人尚且不知,孔莲让容宣自己想办法去跟她解释,至于最后能否顺利将人留下便是他自己的事了,做夫子的可管不着这么宽。
“弟子怕不是要被她打死喔!”容宣心有戚戚,抄着手窝在凭几里。
“你自己作的,死也情愿!”孔莲冷嗤,转过话题问他何时回伊邑。如今已是年底,必定公务繁忙,他已在这儿耽搁许久,回去怕是案上公文已堆积成山。
“弟子还要送阿涓去吴口。”容宣好不容易回趟家怎可能这就想着回去了,但不回又不行,一时便有些矫情。
孔莲了然地白了他一眼,“你是去送人还是去见人?”
容宣低下头搓着手,“若是能见到人自是好的,见不着亦无妨。”
孔莲捋须久久无言,末了长叹一声,“如今情形你与她相见倒不如不见……倘若你已考虑清楚其中利害关系,想去便去罢。只是圣人曾云,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能行五者于天下为仁,你当谨记才是。”
容宣低低应了声“是”。他明白孔莲其实不愿他去打扰萧琅,亦看出他对嬴涓心存防备与嫉妒,但他若能在此事上管住自己收放自如,那他也能是圣人了。
孔莲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眼前这人八成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一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模样。诸事自有缘由始终,他作为长辈实无必要去替小辈操心太多,说得多了自己累不说对方也不免厌烦,他可不像孔芳似的心里没点数,事事费心叮嘱。遂不再与容宣多说,打发其回房间自己寻思。
容宣欲伺候他歇下再回去,孔莲却嫌他碍事,“老夫又不是断手断脚走不动路了,用得着你伺候安歇,你等我快死了再来伺候我送终也不迟!”
夫子说话实在令人难以招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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