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栖,永安十三年夏。
烈日当空,艳阳灼眼,红墙金瓦都似要被熔化一般,泛着热气。
天坛内,扶栖祭司手中持香,嘴里念着枯燥无味的祭词,听得人昏昏欲睡。一些离天坛近一点的官员,早已打了好几回瞌睡,勉勉强强才保持住站立的姿势。
良久,祭词终于念完,祭司才将香插|入坛内,朝天拜了三拜,被同僚推了一把的官员也猛然睁眼,随之而拜。
礼毕,众人望了望日头正盛的天空,终于有些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
扶栖已经连续几月未见雨水,日日求雨,日日未雨,世人皆道,是当今皇帝错杀忠臣,惹怒了上天,故不降雨。
说来也怪,当今皇帝还未登基时,扶栖连续下了半年的大雨,洪水泛滥,各地死伤无数。而就在皇帝登基当天,大雨忽停,云开雾散,云间隐有金龙盘绕。一时间,世人皆称天命所归,神祐扶栖。
不过这天命所归的赞誉也就堪堪维持了三年,三年后民间突然流传出一段话:
“要说如今这皇帝啊,登基时不过才是个十二岁的皇子,却能在先皇驾崩当夜,和左相联合谋反,夺了同胞哥哥的皇位,导致那位善良仁慈的太子至今还下落不明。现如今又为了稳固地位,又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斩杀了前朝一位功臣,实在是丧心病狂。”
这话一出,几乎所有人都想起先皇驾崩那夜,巍峨的皇城内火光冲天、血气弥漫,哀嚎遍地。
而那位原本该出来主持大局的太子却不知所踪,原来真相竟是如此!一时间,怨声渐起,怒骂声连续十年都没间断过,更没有人反驳,甚至是那位故事主人听到之后也未做出任何举动。
在世人看来,这没有举动就等同于默认,于是便愈发传得凶,就连那路边的三岁小孩自个儿掉了糖葫芦都要骂上一句“丧心病狂”。
不过实情究竟如何,估计也只有座上那位才知晓了。因为谁不敢说自己亲眼见过,再者人言可畏,也许今日是天命所归,明日便又是谋朝篡位了呢。
如今百姓最关心的还是这龙王何时才能降雨,若是一直不降,估计又要归咎到这位他们口中所说的“丧心病狂”的帝王身上了,毕竟怪了十年,早就怪成了习惯了。
灼热未消,众议声渐起,大祭司也有些惶惶,忍不住侧耳听了几句:
“哎哟,这都求了一个月的雨了,还没下呢,这下老天可是真的发怒了。”
“可不是吗,毕竟杀的是一个老忠臣呢,要我是老天,我也得怒啊。”
“唉,想当初先帝在的时候,那可真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如今,唉。”
扶栖民风开放,先帝曾多次下令,在未诽谤谤诬蔑的情况下,允许百姓自由言论,所以一时间,议论声此起彼伏。
眼见人群越来越躁动,大祭司把头上汗一抹,趁机瞥了一眼坐在龙椅上的年轻皇帝,不由地背脊发凉。
该死的,你们骂的可是皇上,到时候受罪可是我!
大祭司一挥袖子,正想下坛请罪,却听得天空一声巨响,而后脚边一道惊雷炸过,吓得他起身一跳,一头扎进了人群中。
而刚才被炸过的地方,尘土飞扬间,却缓缓站起来一道身影,好似天神降落。
一时间,人群都静默了一瞬,纷纷往天坛看去,只见一女子短衫短裤,穿着好不凉快,及腰的长发挽到脑后,编成松松的宽辫,不似本地人。
“哎呦,我的天”,女子突然发出惊呼,抬头起身,人群才看清她的容貌。
一张净若玉盘的小脸上,几缕黑发垂下,微微嘟起的小嘴,不知抿了何种口脂,水润诱人。碎发后,水色的眸子泛着幽幽光泽,眼眶周围的星点也跟着闪闪发光。
“我去,闪着腰了。”
木辞揉了揉后背,颤颤起身。
要说她今天也算倒了八辈子霉了,莫名其妙被扣工资不说,还被绿茶抢了男朋友,想借酒浇个愁,结果遇到一个要跳楼的疯子,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下跳。而她呢?也是脑子抽了,竟然还就真的跟着往下跳,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这是神仙吗,还是刺客啊?”
“不知道啊,穿的好奇怪呀!”
人们总是对新鲜事物充满了好奇心,这才一会儿,群众的关注点就由求雨失败变为了天降神女。
嘈杂的声音将木辞的思绪拉回,她微微抬眼,快速扫着四周的环境,不过这一扫,便傻了眼。
按道理她现在应该是死了的状态,所以...现在是连天堂都走复古风了吗?
正当她这么想着,脖子却倏然一凉,紧接着耳边一声厉喝:“大胆刺客!光天化日之下胆敢行凶?”
“.......”
好了,只这一句,木辞就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原来那疯子跟她说的要为她打开新世界的大门是这个意思。
只是...送她穿越好歹也选个安全一点的地方啊?直接送到人家祭礼上是打算让她被公开处刑吗?
脖子上的刀光还在往眼睛里刺,木辞不动声色地抬了抬脚,一边舔着脸笑:“这位大哥,我绝对不是什么刺客,我只是不小心走错地方了。您看您能不能先把刀放下,我们谈谈诗词歌赋,人生哲学?”
说话间,她飞快地捏上刀身,在推开刀的同时,右腿一抬,狠狠直接朝侍卫踹去。
侍卫本就没只听她说话,侧身躲过,又拿着刀砍过来。
“把这妖女拿下。”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不远处的侍卫也蜂拥而上。
木辞没时间思考了,快速往后退了几步,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扒拉了几下,将手机屏幕对准前面的一众侍卫。
“尔等凡人,我乃天神之女,还不跪下。”
手机里放的是她之前刷视频时保存下来的一个段子,虽然只有十几秒,但如果真是穿越,用来吓吓这些古人应该足够了,毕竟他们信鬼神。
视频放完,侍卫们依旧面无表情,似乎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不过脚步却整齐划一地停住了,但站在最前头的那个侍卫的表情却是有些侮辱人,仿佛在说:你是智障。
“......”
木辞将手机屏幕反过来看了看,再三确认自己并没放错视频,又反过去再播了一遍,谁知那侍卫仍是如此。
“你们能不能给点反应。”
“.......”
“好歹捧个场吧,不要钱的那种。”
“.......”
又是一阵静默,木辞实在尴尬不下去了,只想着溜之大吉,刚迈开步子,底下却突然传来一片惊呼,紧接着一青年男子奔过来,一把拦住了她的去路,眼泪簌簌地看着她,仿佛自己是他失散多年的女儿。
由于他的表情实在太过浮夸,木辞下意识缩了缩身子,道:“干...干什么?”
大祭司匆匆抹了一把眼泪,撩起衣袍朝她行了个跪拜礼,“下官顾之行,见过国师大人。”
话音刚落,他身后一众面无表情的侍卫终于露出惶惶神情,仓皇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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