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自唐初归附之后,朝廷在那里分设北庭、安西两大都护府进行管辖。几十年来,西域各族唯朝廷马首是瞻,与中原汉人互通商旅,相交甚欢。
然而,安史之乱使得大唐元气大伤,自顾不暇,对西域的控制力大大减弱。于是,当地人的主体突厥人便相机而动,纷纷建立起自己的地方政权,两大都护府名存实亡。对此,朝廷虽想干预,无奈有心无力,只能听之任之。
经过十数年的攻伐、扩张和争斗,突厥内部形成了两大政权,皆号“大突厥汗国”,而朝廷以地域为限,将二者分称为东部突厥与西部突厥。其中,东部突厥在长城以北,与大唐本土山水相连而西部突厥则居于原西域两大都护府的辖区,距大唐本土较远。
为求自保,对于两大突厥汗国,大唐朝廷采取了“远交近攻”的策略,与西部突厥交好,对东部突厥则以重兵应对。
在大唐和西部突厥的双重打击之下,东部突厥渐渐式微,终于在难以为继的境况下归附大唐。然而西部突厥却越来越强大,成为了目前大唐的第一大边患。
对于日益增强的西部突厥威胁,大唐朝廷采取了“以和为贵”的传统策略,尽力维系原本建立的良好关系。其实,这是因为此时的大唐国势已微,实在无力践行“虽远必诛”的壮举了。
然而,十二年前发生的一件大事,彻底打破了大唐和西部突厥之间脆弱的和平。
为交好刚刚登基的西部突厥可汗伽师利都汗兀布里,唐皇决定仿效本朝太宗皇帝的和亲政策,将女儿祥宁公主嫁与兀布里。
皇上满心希望,此次和亲,能如当初文成公主远嫁吐蕃赞普松赞干布一样,带来双方之间持久的和平。
并且,祥宁公主乃是当今皇上的亲女,不似当初的文成公主实乃宗室之女。由此可见,皇上的极度重视。
因心疼女儿远嫁,故在陪嫁物品上,唐皇毫不吝啬,几乎是倾内库之钱帑,竭举国之珍玩,将陪嫁车队打造成了一座移动的宝藏。
为了保卫这座“宝藏”的安全,唐皇派心腹爱将御林军护卫将军杨征,率护卫副将蒋有良、韩守礼、李全节、王宁远等人和数千精卒同往。
一切看来皆如人意,然天不遂人愿。
送亲队伍来到临近西域的边陲城镇靖远时,护卫副将蒋有良受靖远县令司徒敏的蛊惑,发动叛乱,劫资财出奔突厥。
在叛乱过程中,西突厥的一支部队参与。
最终,蒋有良和司徒敏成功劫财外逃,副将韩守礼、李全节、王宁远战死。所幸,祥宁公主在杨征的拼死护卫下,全身返回长安。而所率数千兵卒,尽被突厥兵杀死。靖远城也被烧成了一片火海。
面对公主受辱、资财被掠、军队覆灭的意外结果,唐皇震怒,下令诛杀蒋有良、司徒敏在国内的一切亲眷,并遣使责问西突厥,要求其送回叛将和财物。
然而,西突厥兀布里汗矢口否认知悉参与此事,更没有交出蒋、司徒二人和财物,反诘问唐皇为何嫁女不诚、栽赃构陷。于是,两国战端开启,兵戎相见,打打杀杀,持续至今。
随着突厥人势力的渐渐增强,唐军在西域的战绩每况愈下,胜利已然无望,战事反成负累。今年初,唐军又遭大败,数万精兵被歼,仅余千人孤守靖远。
面对败局,朝廷中一些大臣开始主张龟缩政策,要求放弃关外的靖远,全军退守玉门关。唐皇对此主张也深以为然。
但当此主张在朝堂上提出时,立即遭到了已升任右威卫大将军的杨征的极力反对。他认为,若果真如是为之,则意味着将整个西域拱手让给西突厥,而令敌骑不费吹灰之力便可逼近关中腹地。他斥责这一主张为失国之策,主张不守反进,增兵靖远,以靖远为中心拓殖疆土,徐图巩固,直到恢复唐初的北庭、安西二都护府的辖域。
杨征的主张得到了主持兵部事务的卫王的大力支持。随即,卫王又说通了太子。
在两位得意皇子的劝说下,唐皇最终决定无畏突厥、增兵靖远。
然而,此时的大唐国力已衰,财政匮乏,更兼人才难得,决胜西域,实在力不从心。
但旨意已下,金口玉言,岂能轻改。于是,由太子统筹全局并监督户部筹措粮秣钱款卫王具体负责兵部选将择兵。正因为此,才有了这场“选将比武”。
听了秦梦周的一番解释,允和方才知晓了自己参加的“比武”究竟为何。
一想到若被选上,就将赴西域杀敌,他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能够驰骋沙场,立功绝域,不负男儿之志忧的是不知西域战况的详情,更不知母亲与心儿的情况,害怕一旦被选上,就可能与亲人天各一方,甚至会阴阳相隔的。
他没有将心中所想告知秦梦周,恐被对方嘲笑自己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片刻之后,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便开口问道:“兄弟,你并非习武之人,来长安作甚?”
秦梦周一愣,随即答道:“是如此这般,你听我道来。朝廷此次远赴西域的主管之人已选定。一是右威卫大将军杨征,负责军事征伐另一位则是新任靖远县令钟敬,其职责在于重建边陲政务、民生。虽名为知县,权力却大过太守。钟敬本为御史,也是主张坚守西域,拱卫国土的。被选为靖远县令后,他提出身边人手不足,想招一批能干文士同往。于是,圣上下诏在翰林院齐天阁设考场招贤,择优去往西域。一旦被选中,虽要经历西域兵燹之苦,然归来之后,却是前程似锦、官运亨通呀!”
允和明白了,微微点了点头,但转念又有了一个疑问:“我听三师兄说,本朝设科举选贤,特设进士科,诗文上佳者便可入选,一旦选上,即会平步青云。这条道路并无凶险,你为何不取此进身之道呢?”
秦梦周的脸上泛起红晕,停了一会儿,方才答道:“千军万马,共用一木孤桥,何年何月,才有出头之日?此次去西域,正因为凶险,报考者必不多,这才是我辈的机遇。更何况,好男儿心系八方,固守长安,成一腐儒,有何志趣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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